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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棠采写的那篇关于傻柱的报道，第二天一早准时在厂广播里播出了。
“……何雨柱同志秉承着干一行爱一行的精神，在平凡的岗位上刻苦钻研，将普通的食材化腐朽为神奇，这正是新时代工人应有的工匠精神……”于海棠清脆悦耳的声音透过大喇叭传遍厂区每个角落，字里行间毫不掩饰对傻柱的欣赏。
这篇报道像在滚沸的油锅里滴进了水，顿时炸开了花。
食堂里，工友们看傻柱的眼神更加热切，打饭时说啥也要跟他多唠两句。后厨里，马华等人更是把傻柱当成了偶像，干活都格外带劲儿。
“师傅，您这回可是彻底出名了！”马华一边切着菜，一边咧着嘴乐。
傻柱掂着大勺，脸上看不出太多喜色，只是淡淡应了句：“虚名，都是虚名，活儿干好了才是正经。”
他心里清楚，这广播稿播出来，固然给他长了脸，但也把他架在了火上烤。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等着他出错呢。
果然，麻烦很快就来了。
中午刚过，后勤科的一个小干事就拿着个本子来了食堂，说是奉了李副科长的指示，要“详细了解”一下招待餐的食材采购和使用明细。
食堂主任陪着笑脸，把早就准备好的账目拿了出来。那小干事看得极其仔细，几乎是一根葱、一头蒜地核对，那架势，恨不得拿放大镜看。
“何师傅，这香菇的用量，是不是比往常多了些？”小干事指着账本，语气带着质疑。
傻柱还没说话，食堂主任先不乐意了：“我说小王，你这话说的，招待领导能和咱们平时吃大锅饭一样吗？这香菇是提鲜的关键，用量自然有讲究！何师傅这都是严格计算过的，一点没浪费！”
那小干事被主任呛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低头核对。
傻柱冷眼旁观，心里明镜似的，这肯定是李副科长被许大茂撺掇着，故意来找茬的。幸好他早有准备，账目清晰，用料合理，任凭他怎么查，也查不出毛病来。
最终，那小干事一无所获，悻悻地走了。
食堂主任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
他转头对傻柱说：“柱子，看见没？这就开始了！你以后得更小心，这食堂里，指不定谁就是别人的眼线。”
傻柱点点头，眼神锐利地扫过后厨里几个帮厨。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被许大茂或者李副科长收买的？
这场小小的风波，虽然被傻柱有惊无险地化解了，但却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许大茂得知查账一无所获，气得在放映室里摔了一个茶杯。
“妈的！傻柱这孙子，手脚还真干净！”他咬牙切齿，心里更加不甘。眼看傻柱名声越来越响，和于海棠越走越近，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而秦淮茹在车间里，也听说了后勤科去食堂查账的事。她先是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为傻柱担心，但随即，一种阴暗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如果……如果傻柱真的在食堂待不下去了，他是不是就会像以前一样，更容易被自己掌控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把她自己吓了一跳，随即感到一阵羞愧。但生存的压力和内心的不甘，又让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滋生。
她魂不守舍地干着活，脑海里两个念头在激烈地打架。一个声音说：柱子好不容易混出点人样，不能害他。另一个声音却说：他好了，还能记得你秦淮茹是谁吗？只有把他拉下来，拉回到你身边，你和你家才能有依靠……
这种内心的挣扎，让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下班铃声响起，秦淮茹拖着疲惫的身子，随着人流走出车间。她看到傻柱推着那辆破自行车，和几个食堂的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那挺拔的背影，显得那么遥远。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柱子。”她轻声叫道。
傻柱回过头，见是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秦姐，有事？”
旁边几个食堂的工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很有眼色地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前面。
“没……没什么大事，”秦淮茹捏着衣角，低声道，“就是……听说今天后勤科去查账了？你……你没啥事吧？”
傻柱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没事，账目清楚，能有什么事。”他语气平淡。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淮茹连连点头，偷偷观察着傻柱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就是担心……现在这人啊，眼红的太多，柱子，你……你一个人在食堂，得多留几个心眼，实在不行……有些活儿，该让旁人沾手的，就让旁人沾点，也省得让人说闲话……”
她这话，听起来是关心，是提醒，但傻柱何等精明，立刻就从里面听出了别的味道。这是暗示他别太独，要懂得“分享”，甚至……是暗示他可以适当弄点小动作，拉拢一下别人？
傻柱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谢秦姐提醒，我心里有数。该我的，一分不能少；不该我的，一分我也不要。做人，得对得起良心，您说是不是？”
秦淮茹被他这话噎得脸一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傻柱不再看她，蹬上自行车：“走了秦姐，回见。”
看着傻柱远去的背影，秦淮茹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她感觉，傻柱身上那层无形的隔膜，越来越厚，她再也无法触及了。
傻柱骑着车，心里也在冷笑。秦淮茹那点小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想把他拉回原来的轨道？做梦！
回到西合院，天己经擦黑。前院，三大爷阎埠贵居然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像是在乘凉，又像是在专门等他。
“柱子，才回来啊？”阎埠贵推了推眼镜。
“啊，厂里有点事，耽搁了。”傻柱应付着，推车往里走。
“听说……厂里有人给你使绊子？”阎埠贵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傻柱脚步一顿，回头看了阎埠贵一眼，这老抠儿消息也挺灵通啊。“三大爷，您这耳朵可真长。没啥大事，跳梁小丑，蹦跶不起来。”
阎埠贵呵呵一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柱子啊，你现在是能人了，院里院外都盯着呢，行事谨慎点好。”他顿了顿，又若有所指地说，“这院里啊，有时候比厂里还复杂。”
傻柱心里一动，知道这老家伙是在点他，也可能是在试探。“谢三大爷提醒，我心里有杆秤。”他不再多言，推车进了中院。
中院里，贾家依旧吵吵嚷嚷，易忠海家灯火通明却安静无声。
傻柱回到自己冷清的小屋，插上门，却没有开灯。他坐在黑暗中，点着一根烟，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厂里有许大茂、李副科长虎视眈眈，院里有易忠海深沉难测、秦淮茹心思浮动、阎埠贵伺机而动……这内外的压力，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但他并不害怕，反而有一种磨刀霍霍的兴奋感。
“来吧，都来吧。”他吐出一个烟圈，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看谁先撑不住！”
他掐灭烟头，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西合院里其他人家窗户透出的、代表着各种算计和悲欢的灯火。
这个夜晚，注定有很多人难以入眠。
而傻柱知道，他必须保持最清醒的头脑，才能在这越来越复杂的棋局中，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第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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