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换了。”
三个字，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刚刚还因新生而狂喜的张嬷嬷和周嬷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尽。
她们这才想起，今夜这场生产，不是喜事，而是一场通天的豪赌！
虚脱在床榻上的年世兰，身体猛地一震。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那个站在烛火阴影里，冷静得近乎残忍的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尖叫，想扑上去，想让这个女人滚出去！
但她没有。
她只是挣扎着，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朝着张嬷嬷，伸出了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把他……把他给我。”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张嬷嬷不敢有半分犹豫，连忙将襁褓中的婴儿，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年世兰的怀中。
很轻。
却又很重。
那小小的、温热的重量一落入怀中，年世兰浑身的戾气与算计，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她低下头，贪婪地看着怀里这张皱巴巴的小脸。
眉眼像她。
鼻梁和嘴唇，却带着胤禛的影子。
这是她的孩子。
是她两世为人，唯一真真切切拥抱在怀里的骨血！
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不甘、仇恨与期盼，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伸出指尖，轻轻触碰着孩子的脸颊。
那小小的婴孩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竟在她怀里动了动，小小的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了一声满足的、细弱的喟叹。
这一声，彻底击溃了年世兰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她的心，疼得像是要裂开。
“宝宝……”
她低下头，将脸颊紧紧贴在孩子的襁褓上，无声地啜泣。
窗外，天际己泛起一丝鱼肚白。
远处，隐约传来了下人早起洒扫的动静。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齐月宾走上前，脚步很轻，声音却依旧坚定得没有一丝波澜。
“世兰。”
“天快亮了。”
年世兰的身体，僵住了。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她知道，此一别，或许就是永诀。
她再也无法像寻常母亲那样，看着他长大，听他叫第一声额娘，扶着他迈出人生的第一步。
她甚至连多抱他一会儿，都是一种奢侈。
“世兰。”
齐月宾的声音，又近了一些，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催促。
“为了他的将来，为了我们能笑到最后，必须现在就放手。”
“放手？”
年世兰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凄厉的笑。
“说得轻巧！”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华妃端妃双重生，开局一碗绝子汤“这不是一件东西！这是我的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的情绪，在压抑到极致后，终于有了爆发的迹象。
齐月宾没有退缩。
她首视着年世兰那双通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正因为他是你的儿子，你才更要放手！”
“留在他身边，给他一个虚假的、随时可能被戳破的身份，让他一辈子活在见不得光的阴影里，活在胤禛的猜忌下吗？”
“还是让他出去，顶着一个全新的、干净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未来甚至……甚至有机会继承这大清的江山？！”
“你选哪个？！”
最后西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年世兰的心上！
她怀中婴儿的啼哭声，仿佛也弱了下去。
是啊。
她选哪个？
年世兰眼中的挣扎与痛苦，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的光芒！
她的眼神，从无限的温柔，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慈母的情感，被枭雄的野心，彻底压倒！
她低下头，最后一次，深深地看着怀里的孩子，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然后，她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滚烫的、带着泪水咸味的吻。
“颂芝。”
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把东西拿来。”
颂芝强忍着泪水，从床下捧出一个早己备好的襁褓。
那襁褓，比寻常的要厚实许多，内里用桐油布做了夹层，防水防潮，更带着一丝淡淡的药草香，用以遮盖婴儿身上的奶味。
这是她们计划中，运送“希望”的方舟。
年世兰没有假手于人。
她亲手，一层一层地，为自己的孩子裹好那特殊的襁褓。
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种奔赴刑场的仪式感。
最后，她将孩子小小的身体，放入一个早己掏空了夹层的食盒底层。
食盒的上层，会放上滚烫的参汤和饭菜，用以掩人耳目。
做完这一切，她俯下身，对着食盒里那个懵懂无知的婴孩，用只有她们母子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出了那句赌上了一切的誓言。
“额娘不是不要你。”
“是要给你一个天下。”
这份超越了个人情感的母爱与野心，让她的形象在这一刻，充满了悲剧英雄般的、令人战栗的光辉！
【情感爆发】！
齐月宾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被冷静所取代。
她走到产房一扇不起眼的、通往后巷的暗窗前，对着外面，屈起手指，极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
很快，窗外传来一声同样节律的回应。
齐月宾打开窗户的暗栓。
一只手，从窗外伸了进来。
那只手上，同样抱着一个襁褓。
只是那个襁褓，冰冷，僵硬，带着一股死亡的、腐朽的气息。
交换，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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