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说话，只是目光沉静地看向她，以及她身后的药篓。
刘暖脚步微顿，明白他的意思。她略一沉吟，从门后取出一根更结实的木杖递给他。“今日去南坡，路不远，但有些湿滑。”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应允还是拒绝，只是陈述事实。
贺州接过木杖，握紧，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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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蜿蜒，被夜雨浸润过的泥土松软，踩上去几乎没有声响。林间鸟鸣清脆，空气里满是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刘暖走在前面，步伐不疾不徐，恰好是贺州能跟上的速度。她偶尔会停下，指着路边一株不起眼的植物低声告知：“千里光，治目赤肿痛。”或是弯腰小心挖起一丛：“白芨，止血生肌良药。”
贺州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沉默地听着，目光随着她的指尖移动，将那些形态各异的草木与它们的名字、功效一一对应。这是他完全陌生的领域，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无声生长与枯荣的药性道理。
行至一处向阳的缓坡，刘暖眼睛微亮。她示意贺州停在原地，自己轻巧地攀上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探身去采岩缝里几株开着淡紫小花的草药。就在她伸手时，脚下苔藓因露水格外湿滑，碎石突然松动——
木杖破空而来，稳稳抵住她即将踩滑的落点。贺州不知何时己靠近石下，单手持杖，另一手紧握旁边一棵小树的枝干，支撑着身体。他动作极快，牵动了伤口，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腰腹处的布料隐隐有血色渗出，但他持杖的手稳如磐石。
刘暖借力稳住身形，回头见他绷紧的侧脸和苍白的唇色，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无妨。”他先开口，声音低沉，收回木杖时，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刘暖从巨石上下来，目光落在他腰腹间那抹渐深的红色上，没有多说，只从药篓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药粉递给他。“按住。”
贺州接过，依言用手掌按住伤处，药粉的凉意透过布料渗入，带来些许镇痛的效果。
她没有再继续前行，而是就近采了些常见的夏枯草和金银花，便道：“回了。”
返程的路上，两人依旧沉默。只是贺州的脚步比来时更慢了些，呼吸也略显沉重。刘暖依旧走在前方，却将步子放得更缓。
回到院中，刘暖将药篓放下，第一件事便是取了清水和干净的布条走进柴房。
“换药。”她言简意赅。
贺州坐在草垫上，没有抗拒，沉默地解开衣带。那道狰狞的伤口因方才的发力，边缘有些红肿，微微渗血。
刘暖蹲下身，仔细地为他清理、上药、重新包扎。她的动作熟练而轻柔，指尖偶尔不经意擦过他腰侧的皮肤，带着微凉的触感。
整个过程，两人皆是无言。唯有窗外鸟鸣啾啾，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交织。
包扎妥当，刘暖起身，目光扫过他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今日莫再妄动。”
贺州抬眸看她，深邃的眼底情绪难辨，最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嗯。”
阳光透过柴房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照得清晰可见。那根沾了些许泥土的木杖，静静靠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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