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气色又好些，虽仍需倚仗木杖，但身姿己不似最初那般虚浮。
“今日去北面山谷，路有些远。”她平静地告知，像是陈述一件寻常事。
贺州点了点头，握紧手中的木杖，目光扫过她肩上的药篓，声音低沉：“我跟着。”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人前一后出了院门，融入晨雾尚未散尽的山林。刘暖依旧走在前面，步伐稳健，却比独自一人时更缓。贺州沉默地跟在后面，努力调整着呼吸和步伐，尽量不落下太远。
山路渐深，林木愈发蓊郁。刘暖时而停下，指着某株植物低声讲解：“七叶一枝花，解毒消肿，但有小毒，用量需极谨慎。”或是俯身拨开草丛，“看，这是天南星的幼苗，需待秋后采挖其块茎。”
贺州凝神听着，目光追随着她的指引。这些草木在他眼中不再是模糊的绿色，而是被赋予了名字与生命的个体，各有其性，各司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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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山谷深处，一条清澈的山溪潺潺流过，水声淙淙。阳光透过交错的枝叶，在溪边的青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刘暖在一处较为平坦的溪岸边停下，放下药篓。
“在此歇息片刻。”她说着，走到溪边，掬起一捧清冽的溪水洗脸。
贺州依言找了块光滑的石头坐下，将木杖放在手边。走了这许久山路，他额上己见汗，伤处也隐隐传来酸胀之感。他看着刘暖蹲在溪边的背影，看着她被水打湿的鬓角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刘暖洗净手脸，从药篓里取出一个水囊，灌满溪水，又拿出两个用桑叶包裹的饭团，递了一个给贺州。
饭团还是温的，里面裹着些切碎的腌菜和菌菇，带着淡淡的咸香和桑叶的清气。贺州接过，道了声谢，沉默地吃了起来。这是他许久未曾尝到的、属于“日常”的朴素滋味。
溪水叮咚，鸟鸣山幽。两人就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安静地吃着简单的饭食，谁也没有说话，却也不觉得尴尬。山林间的宁静仿佛具有某种力量，能抚平一切焦躁与不安。
歇息过后，刘暖起身，在附近的岩壁和树丛间仔细搜寻。她今日的目标是几味喜阴湿的药材。贺州没有打扰她，只是拄着杖，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偶尔在她需要攀爬或拨开荆棘时，提前将木杖递过去，或是在她采到药材回身时，自然而然地接过，替她放入药篓。
他的动作依旧带着伤者的迟缓，却己能恰到好处地提供一些微不足道、却又切实存在的协助。
日头渐渐偏西，药篓也渐渐满了。刘暖看了看天色，道：“回了。”
返程的路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或许是歇息够了，或许是习惯了彼此沉默的陪伴，两人的步伐都显得比去时更稳。
回到小院时，夕阳正将最后一片金光洒在院墙上。药圃里的植株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宁。
刘暖将药篓放在廊下，开始分拣今日的收获。贺州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灵巧的手指在各种草药间穿梭。
“明日，”他忽然开口，声音在暮色中显得低沉，“我帮你翻东边那块地。”
刘暖分拣药材的动作未停，只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暮色西合，炊烟袅袅升起，与弥漫的药香交织在一起，将这方小小的院落笼罩在一片温暖而平和的氛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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