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暖意,拂过药圃,惹得薄荷叶片轻轻摇曳,散发出清凉的气息。东边那块闲置许久的地己被贺州翻整了大半,新土在阳光下泛着的光泽。
院角堆放着几段前几日砍回的老树根,木质坚硬,纹理虬结,是寻常柴刀难以对付的物事。刘暖本打算待其阴干些时日,再慢慢劈开。却见贺州拄着木杖走过去,在那堆树根前站定,目光沉静地审视片刻,然后弯腰,拾起了靠在柴堆旁的那柄厚重柴刀。
他掂了掂分量,手指缓缓拂过粗糙的刀柄。没有急于发力,而是先调整了一下呼吸,双脚微微分开,站稳。随即,他举起了柴刀。动作不算快,甚至带着伤后初愈的凝滞感,但举起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变得不同——肩背的线条陡然绷紧,如同蓄势的弓弦,眼神锐利如盯住猎物的鹰隼。
刀光一闪,带着破风声落下。
“铿!”
一声沉闷却利落的钝响,那盘根错节的硬木应声裂开一道深缝,断口处木茬新鲜。他没有停顿,又是几刀,精准地落在关键处,一段顽固执拗的老树根便被分解成了几块大小均匀的柴火。
整个过程中,他紧抿着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却控制得极稳。只有在他收刀首起身时,刘暖才注意到,他握刀的那只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虎口处旧伤结痂的地方,隐隐有血色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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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声张,只是将劈好的柴块码放整齐,然后默默将柴刀放回原处,拿起倚在一旁的木杖,准备继续去翻整剩下的土地。
“够了。”刘暖的声音从药圃边传来。
贺州动作一顿,转头看她。
刘暖放下手中正在修剪的金银花藤蔓,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试图掩饰的那只手上。“手,给我看看。”
贺州沉默了一下,没有反驳,将那只手伸了出来。虎口处的旧痂果然裂开,正缓缓渗出血珠,掌心也被粗糙的刀柄磨得发红。
刘暖转身回屋,很快取来了清水、药粉和干净的布条。她让他坐在廊下的矮凳上,自己则蹲下身,执起他的手,仔细地用清水擦去血迹,然后将止血生肌的药粉轻轻撒在裂开的伤口上。她的动作很轻,带着草药的微凉。
“筋骨初愈,不宜如此用力。”她一边用布条为他包扎,一边平静地说道,听不出责备,只是陈述事实。
贺州低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和灵巧的手指,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带着轻微刺痛的清凉感。他喉结微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布条打好结,刘暖站起身:“今日剩下的地,我来。”
贺州也站起身,没有坚持,只是道:“我去挑水。”
水缸就在院角,距离不远。他拿起水瓢,一瓢一瓢,沉默而稳定地将清水舀入桶中,然后提起,步履虽仍有些沉缓,却比之前稳健了许多,将水倒入灶间的大水缸里。
刘暖看着他来回的身影,没有再多言,拿起锄头,走向东边那块未翻完的土地。
阳光下,两人各司其职,沉默劳作。斧劈硬柴的余响似乎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与锄头翻土的沙沙声、水瓢碰撞的轻响,交织成一曲平淡却坚实的夏日乐章。院角新劈的柴火散发着辛辣的木香,与药圃里弥漫的清凉气息混合在一起。
贺州将水缸添满,放下水桶,目光掠过自己那只被仔细包扎好的手,又看向药圃里那个挥锄的纤细身影,深邃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如同被春雨浸润的土地,正在悄然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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