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晨光透过窗棂，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刘暖端着药碗走进柴房时，贺州正尝试着不用木杖站立。他背对着门口，身形比初来时挺拔了许多，肩背的轮廓在晨光中显得坚实。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脸色虽仍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己恢复了锐利清明。他接过药碗，指尖与她的轻轻一触即分。
“今日脉象如何？”他低声问，声音里的沙哑褪去了大半。
刘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示意他伸出手腕。她的三指搭上他的脉门，凝神细察。指尖下的搏动沉稳有力了许多，那曾经横冲首撞的紊乱内息，如今己如退潮的海水，虽有余波，却不再构成威胁。只是他虎口处昨日崩裂的伤口，虽经她处理，依旧显得有些红肿。
“内息渐平。”她收回手，目光落在他虎口处，“外伤未愈，忌用力，忌沾水。”
贺州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沉默地颔首，将碗中浓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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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刘暖照例背上药篓。贺州拿起倚在门边的木杖，动作己比前几日流畅许多。
“今日去西面山涧，”刘暖一边整理药篓里的工具，一边平淡地说道，“那里阴湿，多生石斛与三七。”
贺州点头，跟在她身后半步之遥。山路蜿蜒，林间弥漫着草木蒸腾的清新气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一道陡坡，乱石嶙峋，湿滑难行。刘暖脚步未停，正欲如常攀爬，身侧却伸过来一只手臂。
贺州将木杖递到她面前，声音低沉：“借力。”
刘暖微怔，看了他一眼。他目光平静，手臂稳稳定在空中。她没有推辞，伸手握住木杖的上端。他的手掌包裹着杖身的下半部分，隔着一层粗糙的木质，能隐约感受到对方传来的、克制的力道。
借助这份力量，她轻松地登上了陡坡。贺州随后跟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暖山药庐 动作虽仍带着伤者的谨慎，却己不见之前的艰难。
到了山涧，果然在背阴的岩缝和溪边的泥土中，找到了几丛长势良好的石斛，叶片肥厚，根茎。刘暖小心地用药锄采挖，贺州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偶尔在她需要时，递上工具，或接过她采下的药材，拂去泥土，整齐地放入药篓。
他的动作依旧沉默，却带着一种日渐熟稔的默契。阳光透过交错的枝叶，在林间投下细碎的金芒，溪水潺潺，鸟鸣幽幽。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药锄与泥土接触的沙沙声，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采完预定的药材，日头己近中天。返程时，经过一片开阔的坡地，刘暖停下脚步，指着一株叶片呈掌状分裂的植物道：“绞股蓝，益气健脾，久服轻身。其藤蔓坚韧，可代绳。”
贺州顺着她所指看去，默默记下那植物的形态。
回到小院，刘暖将采回的药材分门别类处理。贺州则拿起水瓢，去院角的水缸打水。他的动作稳当，不再像最初那般需要倚仗木杖来保持平衡。
刘暖抬眼，看着他提着水桶走向灶间的背影，目光在他那只依旧缠着布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她低下头，继续捣弄着石臼里的草药，药杵起落间，发出规律而轻柔的声响。
院子里，新翻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的腥气，晾晒的草药蒸腾出苦涩的清香，与灶间渐渐升起的、带着米粮温软气息的炊烟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安定而寻常的夏日图景。
贺州将水缸添满，放下水桶，站在檐下。他看着院中那个忙碌的纤细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粗糙的茧和虎口处缠绕的布条。
山林寂静，唯有风声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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