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时而交汇，时而分离。
新篱笆修到一半时，天色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浓云自东南方滚滚而来，吞没了烈日，空气中弥漫开暴雨前特有的土腥气。
“要下雨了。”刘暖停下手中的编织，抬头看了看天色。
贺州也首起身，加快手上固定的动作。然而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就连成一片雨幕。
两人迅速将工具和未用完的竹篾搬回屋檐下。刚站定，倾盆大雨便轰然而至，院中的石板地顷刻间积水横流，溅起迷蒙的水雾。世界被喧嚣的雨声填满。
他们并肩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雨幕。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将院落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贺州的目光落在院中那半截新旧交织的篱笆上。旧篱笆颜色深沉，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新篱笆则颜色鲜亮，散发着竹子的清香。这景象，莫名地触动了他。
“以前在军中，”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扎营时也会立栅栏，用的是削尖的木桩，不是为了防野兽，而是防人。”那些木桩沾染过鲜血，见证过死亡，与眼前这只为划分边界、守护一方安宁的竹篱，截然不同。
刘暖静静听着，没有转头看他，目光依旧停留在雨幕中。“篱笆挡不住真正的风雨，”她声音平静，“但能圈出一方天地，让里面的草木安心生长。”
贺州侧过头，看着她被水汽晕染得有些柔和的侧脸轮廓。雨水带来的凉意驱散了夏日的闷热，也似乎冲淡了他心底某些坚硬的壁垒。
雨势渐小，由急骤转为淅沥。空气中充满了雨水洗刷过的清新气息，混合着泥土和竹子的味道。
“等天晴了，再把剩下的做完。”刘暖看着那半截篱笆，轻声说道。
贺州“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她因湿气而微润的发梢。
屋檐滴水，声声敲在石阶上，也仿佛敲在某种悄然变化的心弦上。
暴雨洗刷过的暖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透。叶片上的水珠尚未干透，折射着朝阳，如同满山遍野散落的碎晶。空气里满是泥土的腥甜和草木被彻底浸润后的鲜活气息。
刘暖与贺州踏着湿软的山路，例行巡山。贺州手中的木杖己更多用作探路，而非支撑。他的脚步落在覆着落叶的泥地上，近乎无声，目光敏锐地扫过沿途的草木与地面。
行至一处平日少有人至的坡地，刘暖停下脚步，蹲下身，查看几株被雨水冲得倒伏的黄精苗。贺州则注意到旁边一丛灌木下，有几处被雨水冲刷得快要消失的脚印痕迹，那纹路……与之前在溪边石滩所见略有不同，更浅，也更杂乱些。他目光微凝，却没有立即声张，只是默默记下位置。
“根系未伤，扶正便好。”刘暖的声音传来，她己利落地将那几株黄精苗小心扶起，培好土。
贺州收敛心神，走上前，帮她固定好植株。两人配合默契，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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