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暖摇扇的手微微一顿,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并非生来便是军伍之人。”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涩意,“家中原是北境边城的药材商人,虽不算大富,却也殷实。自幼识得些草药,本想继承家业……”他的话语在这里停滞,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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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掩盖了他脸上瞬间闪过的痛楚与恨意。过了许久,他才继续,声音更沉:“十二岁那年,北狄骑兵破城。他们需要向导穿越死亡沙海,寻找传说中的绿洲……父亲不从,他们便当着我与母亲的面……”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言语,比任何具体的描述都更令人窒息。
“我因自幼体健,被充入军中为奴,后因缘际会,才成了如今的贺州。”他仰头将杯中凉茶饮尽,仿佛要浇灭喉间翻涌的血气,“那些草药知识,在军中倒也救过我几次性命。只是没想到,多年后,真正救我的,还是这岐黄之术。”
他转过头,在朦胧的夜色中看向刘暖模糊的侧影:“刘大夫,这或许便是因果。”
刘暖依旧沉默着,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她能感受到身旁之人那平静叙述下,深埋了十几年的惊涛骇浪。家破人亡,被迫从军,在血与火中挣扎求生……这寥寥数语勾勒出的过往,远比她想象的更为沉重。
“暖山虽小,”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泠如这夏夜的微风,“能容得下过往,也容得下将来。”
她没有安慰,没有怜悯,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对于贺州这样的人,空洞的安慰毫无意义。
贺州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最终归于沉寂。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散了空气中些许沉闷。繁星依旧闪烁,无声地见证着这屋檐下,一段过往的倾吐,与一份无声的接纳。
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来抚平;而有些信任,则在这样的夜色里,悄然生根。
晨光正好,贺州将前几日砍回的老竹拖到院中。这些竹子经了几天日晒,己褪去青涩,呈现出温润的淡黄色。他取来柴刀,手法利落地将其劈成粗细均匀的竹篾,动作间己不见太多凝滞,唯有在发力时微蹙的眉头,显露出伤势尚未完全痊愈。
刘暖正在翻晒前几日炮制的藿香,见他准备修缮东侧那排有些年头的旧篱笆,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自然地拿起几根劈好的竹篾,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开始编织。她的手指灵巧地在竹篾间穿梭,交错、压紧,很快,一片紧密结实的篱笆雏形便在她手中渐次展开。
贺州看着她娴熟的动作,沉默片刻,也开始动手。他将旧篱笆上腐朽的竹片拆下,把刘暖编好的新篱笆一片片安装、固定。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交流,只有竹篾摩擦的沙沙声,和锤子偶尔敲击固定桩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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