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暖小心地采摘着那些将开未开、花蕾肥壮的金银花，贺州则在一旁，学着她的样子，用未受伤的左手，不太熟练地掐取藿香的嫩叶与花穗。他的动作起初有些笨拙，但极认真，生怕损伤了植株。偶尔抬眼，看见刘暖穿梭在花藤间的轻盈身影，目光会微微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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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药归来，日头己高。刘暖将金银花摊放在竹匾里，置于阴凉通风处阴干，这是制备药茶的上品。又将藿香洗净，一部分切碎备用，另一部分则与几味其他草药一同放入药罐中加水煎煮。
贺州坐在灶前，看着跳跃的火苗，听着药罐里渐渐响起的“咕嘟”声，空气中弥漫开藿香特有的辛凉气息，混合着其他草药的苦涩，形成一种复杂而提神的药香。这气息与他记忆中军营里弥漫的金疮药和血腥气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生机盎然的安抚力量。
刘暖将煎好的药汁滤出，倒入一个陶盆中晾着，那药汁色泽深褐，气味浓郁。她又取来早上采回的新鲜薄荷，洗净捣烂，挤出碧绿的汁液，与少许蜂蜜一同调入己温凉的药汁中。
“暑湿之气渐重，此药可解表化湿，醒脾开胃。”她将一碗调好的、颜色变得柔和些许的药汁递给贺州，“尝尝。”
贺州接过，碗壁温热。他看了一眼碗中那泛着些许绿意的深色药汁，依言喝了一口。预想中的浓烈苦涩被薄荷的清凉与蜂蜜的甘甜巧妙中和，入口虽仍带药味，却意外地顺喉，一股清凉之意自腹中缓缓升起，驱散了夏日清晨残留的些许黏滞之感。
他有些讶异地抬眼看向刘暖。
“良药未必皆苦口。”她平静地说道，转身去整理那些阴干的金银花了。
贺州看着手中那碗温热的药汁，又看了看她忙碌的背影，将碗中剩余的药汁慢慢饮尽。那清凉甘润的滋味，不仅萦绕在舌尖，似乎也悄然渗入了心间。
院落里，金银花的清雅、藿香的辛凉、薄荷的醒神，以及那碗特制药汁的复杂香气，交织融合，如同一曲无声的乐章，静静地诉说着暖山夏日的故事。
贺州放下空碗，走到院角，拿起水瓢，开始为药圃浇水。水滴洒落在青翠的叶片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缓缓流转。
夏夜闷热，连风都带着黏腻的潮气。院中待不住人，刘暖便将两张竹椅搬到屋檐下通风处，又切了一壶用薄荷、淡竹叶泡的凉茶。贺州伤势好转后，己不必终日困于柴房，此刻也坐在另一张竹椅上，望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
蝉鸣聒噪，反而衬得夜更静。两人之间隔着半步距离，各自沉默，唯有蒲扇轻摇带来些许微风，和偶尔啜饮凉茶的声音。
“北境的星空，比这里低。”贺州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仿佛一伸手，就能将星辰捞入怀中。”他顿了顿，像是陷入某种久远的回忆，“只是那星光下，多是血色，少有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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