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本摊开的书页上，正画着一株叶片呈星状分裂、根须虬结的植物，旁边注着“七星胆，性大寒，解奇毒，然用量失当则损心脉”，字迹略显急促，与正文的工整不同，显然是后来添加的批注。
他的目光在那“解奇毒”三字上停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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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朗星稀。刘暖并未如常早早歇下，而是在主屋的方桌上点起一盏油灯，将白日晾晒的几本医书重新整理归类。贺州则在柴房中，就着从门缝透进的、主屋漏出的那一点微弱光亮，慢慢活动着手臂，感受着伤口愈合带来的、细微的麻痒感。
主屋那边，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和极轻微的、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她似乎在查找着什么，又或是在记录什么。
贺州停下动作，静静听着那细微的声响。他知道，她或许是在为他查阅与那诡异内息或毒素相关的记载。那本提到“七星胆”的书，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这暖山，这看似与世无争的药庐，其底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他没有过去打扰，也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在那微弱的光亮和细碎的声响中，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安宁。仿佛外面的一切风雨、过往的一切血腥，都被这一盏孤灯、几卷医书隔绝开来。
过了许久，主屋的灯光熄灭了，院落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
贺州在草垫上躺下，望着从窗棂透进的几缕清冷月光。腰腹间敷了“紫玉续断散”的伤口，传来持续而轻微的凉意，似乎在不断修复着受损的肌体。他想起白日里在医书上看到的那些字句，想起她专注翻阅时的侧影。
这世间，有人以刀剑争杀，有人以草药救命。他曾经属于前者，如今，却因后者而得以残喘。
黑暗中，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主屋内，刘暖也并未立刻入睡。她躺在床上，脑海中回想着某本残卷上关于一种阴寒掌力的记载，其症状与贺州体内那紊乱的内息有几分相似，但卷册残缺，解法己不可考。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过两个房间，照见两个各怀心思、却同样清醒的人。
夜还很长，而暖山的秘密，也如同那些沉睡在医书中的古老药方，静待着被一点点唤醒。
晨曦初露，草木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映着天光，宛如碎钻。刘暖背起药篓，贺州己执杖立于院中，气色比前两日又好了些许，眸中的沉郁似乎也被这山间的清润冲淡了几分。
“今日露重，宜采金银花与藿香。”刘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清冷，却并无疏离。
贺州颔首，默默跟在她身后。山路湿滑，他手中的木杖点地，步伐却比往日更显稳健。行至一处溪边坡地，只见大片大片的金银花藤蔓缠绕在灌木丛上，黄白相间的花朵沾着露水，娇嫩欲滴，清雅的香气在潮湿的空气里格外醒神。另一侧的藿香也己抽出了穗状的花序，散发出独特的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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