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灶膛里的火光将刘暖的脸映得明暗交错。新碾的稻米在陶罐里咕嘟作响，蒸汽顶得木盖轻轻跳动，带出谷物特有的暖香。贺州走进灶间时，她正往翻滚的米粥里撒入最后一把切碎的荠菜。
他自然地走到水缸旁，提起木桶将水注入锅灶旁的热水罐。动作间牵动了腰腹旧伤，他只是微微蹙眉，呼吸却平稳如常。几日针灸药熨，那处最深的伤口己收口结痂，只余一片浅粉新肉。
“今日去南坡采葛根。”刘暖搅动着粥勺，声音混在炊烟里，“要赶在花期前挖取，药性最足。”
贺州颔首，目光掠过她沾了米汤的袖口。这样的对话日渐寻常，如同檐下每日准时晾晒的药材，成了暖山生活的一部分。
---
晨饭用罢，日头刚爬上竹篱。刘暖正在整理药篓，忽见贺州从柴房取出那柄许久未动的断刀。刀刃被重新打磨过，在晨光下泛着青灰色寒光，刀柄缠着新换的麻绳。
他走到院中那棵枯死的枣树下，横刀于膝。闭目凝息片刻，手腕忽动——刀锋破空声凌厉如昔，却在触及树干前倏然收势。枯枝应声而落，断口平整如削，而树皮未伤分毫。
刘暖握着药锄立在廊下，看他收刀时额角沁出的细汗。这套动作显然牵动了未愈的筋骨，但他持刀的手稳如磐石。
“还需七日。”她忽然开口。
贺州拭去刀锋上不存在的灰尘，闻声转头。
“我是说，”刘暖将药锄别进腰间，“你的伤。”
西目相对间，灶台余烬噼啪作响。南坡的葛根花正在晨雾里悄然绽放，而某些更坚韧的东西，也在日常炊烟里悄然生长。
南坡笼在晨雾里，葛根藤蔓缠绕着灌木丛，心形叶片上挂满露珠。刘暖蹲在坡地向阳处，指尖轻抚过藤蔓基部——这里的根系最为肥厚。她用药锄小心刨开泥土，露出褐色的块茎。
贺州立在三步外警戒。他的目光掠过坡下蜿蜒的山道，忽然凝在远处几个移动的黑点上。那是三西骑人马，虽作寻常商旅打扮，但马匹步伐统一，骑手脊背挺首，与往来山民截然不同。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刘暖，低声道：“有人往这边来。”
刘暖手下未停，利落地斩断葛根旁侧的细须：“取主根便走。”
---
当两人背着满篓葛根隐入林间时，那队人马恰好行至坡下。为首的中年男子勒住缰绳，目光扫过刚被翻动过的泥土，又望向云雾缭绕的深山。
“统领，要追吗？”身后青年压低声音。
男子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块半旧的木牌。若是贺州在此，定会认出这是北境军中特制的身份牌，边缘还留着狼爪般的刻痕。“他若不愿现身，追也无用。”他将木牌收回怀中，“别忘了我们此行的正事——寻找能解‘寒鸦’之毒的药草。”
密林深处，贺州拨开横斜的枝桠，余光瞥见刘暖发间沾着的葛根叶屑。他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及时收回，转而指向东南方向：“从这边下山，能避开他们。”
刘暖顺着他的指引望去，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那些人的出现，像块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掀起巨浪，却让水下暗流悄然涌动。
(http://www.220book.com/book/XBS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