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途中，她在溪边发现几丛开着紫花的半枝莲，顺手采下放入药篓。“此物清热解毒，”她像是自言自语，“对热毒痈肿颇有奇效。”
贺州脚步微滞。他记得“寒鸦”之毒发作时，伤口便会溃烂如痈疽。
暮色渐合，两人回到小院。刘暖将葛根洗净切片，贺州坐在廊下打磨药锄。当炊烟升起时，他忽然开口：“那些人……”
“暖山每日都有过客。”刘暖将葛根片摊在竹匾上，月光渐渐照见她沉静的侧脸，“重要的是，你想做归人，还是过客。”
夜风拂过新修的竹篱，发出细微的呜咽。贺州望着灶间暖光里忙碌的身影，将未尽的话语咽回喉间。
晨光漫过窗棂，将灶间漂浮的葛根粉末染成金色尘雾。刘暖把昨日采回的葛根块茎捣碎，用细纱布反复过滤出淀粉浆水，贺州则在一旁用木锨搅动着陶缸里的沉淀——这是制作葛粉的关键步骤，需让浆水静置一夜方能析出雪白粉霜。
“北境军营里也常备葛粉，”贺州望着缸底渐厚的白色沉淀，声音有些发沉，“多是用来给伤兵吊命。”他记得那些混着血水咽下的糊状物，与此刻空气中清甜的香气判若云泥。
刘暖将滤出的渣粕收进竹筐：“葛根生津止渴，解表退热。是药是食，存乎一心。”她舀起一勺沉淀好的湿粉摊在竹匾上，动作轻缓如抚平旧书卷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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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山风骤急。作者“爱吃甘草水果的白翳”推荐阅读《暖山药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贺州在睡梦中忽闻院墙外传来三声布谷鸟鸣——两声长，一声短。他骤然睁眼，这是北境斥候常用的联络暗号。
悄声移至窗边，只见月色下有个黑影正在竹篱外徘徊。那人的身形步态，像极了昔日麾下的副将赵青。贺州握紧断刀，却见刘暖的房门无声开启。
她提着灯笼走到院中，昏黄光晕恰好照见篱外人的面容。那是个满脸风霜的汉子，腰间悬着采药镐，见到刘暖连忙拱手：“暖姑娘，惊扰了。白日里在南山落了件工具...”
刘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对方靴帮上新鲜的泥点——那泥土分明来自北坡特有的红胶土。她不动声色地递过一盏油灯：“夜路难行，仔细脚下。”
待那人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贺州从阴影中走出。两人隔着新修的竹篱对视，灯笼在风中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葛粉未干的竹匾上。
“是冲我来的。”贺州声音低沉。
刘暖伸手试了试竹匾上葛粉的湿度：“暖山的规矩，不问来路。”她转身时衣袂带起微风，晾晒的金银花簌簌作响，“但破晓前露水重，记得收药材。”
更深露重，贺州站在檐下望向东山。那里隐约有灯火明灭三次，如寒星坠入林海。
寅时刚过，山间覆着一层薄霜，在初升的日照下闪着细碎的银光。刘暖与贺州踏霜巡山，刻意绕经昨夜那人出现的北坡。红胶土上的足迹己被夜风抹去大半，唯有一处断掉的苍术根茎，断口簇新，显是被人匆忙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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