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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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澜茶舍”，同一个包厢，甚至同样的茶香。但气氛与上次见沈青云时截然不同。这一次，坐在陈磊对面的是“寰宇资本”的副总裁，苏蔓。她依旧妆容精致，一身得体的职业装，但眉宇间少了几分上次的咄咄逼人，多了几分审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陈总，别来无恙？”苏蔓亲自为陈磊斟茶，动作优雅。
“托苏总的福，还活着。”陈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苏蔓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陈总说笑了。贵司近期的遭遇，我们也有所耳闻。说实话，走到这一步，并非我们‘寰宇’所愿。资本的本意是寻求共赢，而非你死我活。”
“哦？”陈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那不知苏总今日约我，所为何种‘共赢’？”
苏蔓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陈总，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破局者’确实有过人之处，尤其是搭上了‘星火链’这班车。但你们面临的对手，远超你们的体量。APT组织，跨国利益集团，甚至可能还有国内盘根错节的旧势力……单靠你们自己，能撑多久？”
她顿了顿，观察着陈磊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寰宇’可以改变策略。不再寻求控股，而是以战略投资者的身份入股，提供你们急需的资金，更重要的是，提供我们背后的政商资源和人脉网络，为你们‘护航’，抵御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条件嘛，当然会比之前优厚很多，我们可以只占小股，并承诺不干预日常运营。”
陈磊心中冷笑，说得好听，不过是换了一种更隐蔽的控制方式。一旦让他们的人和数据进来，以“寰宇”的手段，逐步渗透、影响甚至架空管理层，并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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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很。”陈磊不动声色，“但我想知道，苏总所谓的‘护航’，具体指什么？又如何保证不会变成‘引狼入室’？”
苏蔓似乎早有准备：“我们可以签署一份详细的补充协议，明确我们的权利和义务边界。具体而言，我们可以动用在海外的影响力，对那个APT组织及其背后的金主进行一定程度的外交和商业施压，缓解你们的网络安全压力。在国内，我们可以协调与‘传统利益联盟’的关系，至少让他们停止目前的恶性竞争。甚至，在必要时，我们可以为你们的核心团队成员提供更高级别的、国际化的安保服务。”
她抛出的筹码确实具有针对性，首指“破局者”目前最头痛的安全和竞争问题。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对“破局者”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但陈磊深知，资本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那么，‘寰宇’想要得到什么？除了股权之外。”
苏蔓微微一笑：“我们需要‘星火链’项目在海外特定区域落地时的优先合作权，以及……‘方舟’平台未来在数据价值流通领域，产生的一部分……嗯，我们可以称之为‘通道费用’的收益分成。”
图穷匕见！他们看中的，根本不是“破局者”现在的价值，而是“星火链”未来可能构建的、全球性的价值流通网络的主导权和收益！他们想成为这个未来网络的关键“收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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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磊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更加警惕。对方的野心比他想象的更大。他故作沉吟，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断然拒绝。
“苏总的提议，我需要时间考虑，也需要和团队商量。毕竟，这关系到公司的根本。”陈磊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应。
苏蔓似乎也并不指望他立刻点头，优雅地站起身：“当然。我们期待陈总的好消息。不过，时间不等人，据我们所知，对方的下一波行动，可能不会太远了。”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
离开茶舍，陈磊坐在韩冰驾驶的车里，面色凝重。他立刻通过加密频道，将这次会面的情况简要汇报给了沈青云。
沈青云的回复很快：“意料之中。他们坐不住了。‘星火链’的潜力，让很多人眼红。你怎么想？”
陈磊沉思片刻，回复道：“我在想，能不能……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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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陈磊立刻召集了林晓、张建国、技术CTO和韩冰，开了一个绝对核心的小范围会议。他将与苏蔓的会面内容以及自己的“将计就计”的想法和盘托出。
“啥？跟他们合作？那不是与虎谋皮吗？！”张建国第一个跳起来反对。
林晓也眉头紧锁：“磊哥，这太冒险了！他们想要的是我们未来的命脉！”
技术CTO则从技术角度提出担忧：“如果他们的人和数据进来，我们的安全体系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不受控的漏洞！韩顾问，你说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首沉默的韩冰身上。
韩冰面无表情，声音冰冷：“从纯粹的安全战术角度，引入一个己知的、但怀有敌意的变量，比面对无数未知的、隐藏在暗处的攻击，在某些情况下，更容易控制和反制。”
他顿了顿，补充道：“前提是，我们有绝对的能力，监控、限制，并在必要时清除这个变量。”
陈磊接过话头：“这就是‘将计就计’的核心！我们假装同意他们的投资，让他们以为渗透成功。在这个过程中，第一，我们可以利用他们承诺的‘护航’，暂时缓解外部压力，为我们争取宝贵的喘息和发展时间。第二，我们可以利用他们提供的资源和渠道，反向调查他们背后的势力网络，甚至那个APT组织！第三，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摸清‘传统利益联盟’的内部结构和弱点！”
“那我们怎么保证不被他们反噬？”林晓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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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磊看向技术CTO和韩冰：“这就需要技术和安全团队的全力配合。我们需要构建一个‘镜花水月’系统。”
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构想：
· 数据隔离与误导： 为“寰宇资本”及其可能派来的人员，准备一个经过精心过滤、甚至包含大量虚假信息的“沙盒”环境。让他们能看到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核心”，但接触不到真正的命脉。
· 行为监控与溯源： 对他们接入的每一个节点、访问的每一条数据、接触的每一个人，进行全天候、无死角的监控和记录，建立完整的证据链。
· 反向侦察陷阱： 故意泄露一些经过设计的、具有高价值的“诱饵”信息或技术路径，引诱他们行动，从而暴露其手法、目标和背后的关联。
“这是一个危险的游戏。”技术CTO深吸一口气，“需要极其精细的设计和绝对可靠的技术保障。”
韩冰点了点头：“理论上可行。但需要最高级别的授权和资源支持。而且，一旦启动，就不能有任何失误。”
陈磊目光坚定：“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被动防御，只会被慢慢耗死。主动出击，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件事，仅限于我们在场五人知晓。对‘寰宇’的谈判，由我亲自负责，对外严格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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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定下，便迅速开始布局。陈磊指示负责融资的副总，开始与“寰宇资本”进行接触，就投资条款进行漫长的、看似斤斤计较的谈判，营造出“破局者”确实在认真考虑、但又充满戒备的假象。
与此同时，在韩冰和技术CTO的带领下，一个代号为“镜廊”的秘密项目悄然启动。技术团队抽调最可靠的骨干，在物理隔离区内，开始构建那个庞大的、虚实结合的“沙盒”世界。韩冰则负责设计整个监控和反制体系的架构，并协调一些“非官方”的技术支持。
林晓和张建国则负责稳住公司其他业务线，确保“价值凭证”的推广和日常运营不受影响，避免打草惊蛇。
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专注和默契，整个核心团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精神压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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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镜廊”系统初步搭建完成，进行了第一次内部测试。技术团队模拟“寰宇资本”的渗透行为，尝试窃取“沙盒”中的一份关键“技术文档”，整个过程被“镜廊”系统完整记录、分析并成功溯源到了模拟的攻击源。
测试成功，让团队增添了几分信心。
也就在此时，与“寰宇资本”的谈判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陈磊“勉强”同意在某些收益分成条款上做出让步后，双方原则上达成了投资意向，只剩下最后的法律文件细节敲定。
苏蔓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在一次电话沟通中，语气轻松地表示：“陈总，合作愉快！我相信，这是‘破局者’迈向更广阔天地的开始。我们派出的先遣团队，下周就会进驻，协助进行尽职调查和后续的技术对接。”
鱼儿，终于要咬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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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遣团队进驻的前夜，陈磊独自在办公室，再次检查“镜廊”系统的最终部署情况。韩冰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
“都准备好了。”韩冰言简意赅，“‘镜子’己经擦亮，‘走廊’里也布满了我们的‘眼睛’。”
陈磊点了点头，看着监控屏幕上那些代表着“沙盒”数据流的、看似繁忙实则受控的光点，轻声问：“韩冰，你说，我们这么做，算不算……也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韩冰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在黑暗森林里，点亮火把的人，首先要保证自己不被黑暗吞噬。手段服务于目的，只要目的足够光明。”
陈磊深吸一口气，是啊，他们守护的是小微企业价值自主化的未来，是为了打破垄断和霸权。在这个前提下，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或许是必要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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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寰宇资本”的先遣团队准时抵达。带队的是一位名叫赵乾的资深投资总监，带着两名技术专家和一名法务。表面上，他们彬彬有礼，专业高效。
陈磊亲自接待，表现得热情而坦诚，亲自将他们引入了那个精心准备的、与真实核心研发区物理隔离的“联合办公区”。
“赵总，这里就是为贵团队准备的办公环境，接入了我们专门开放的数据接口和测试环境，希望你们工作顺利。”陈磊笑容可掬。
赵乾打量着宽敞明亮、设备齐全的办公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陈总费心了，我们一定会尽快完成工作，推动合作落地。”
双方握手，气氛融洽。
然而，就在陈磊转身离开，关上办公室门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而在门内，赵乾脸上的职业笑容也慢慢淡去，他走到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击了几下，似乎在测试着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弧度。
“镜廊”计划，正式启动。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谁才是真正的布局者，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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