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我依旧孤独地躺在哥哥墓碑前，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
但我不在乎。
在这样的家庭里，我怎么还可能是个正常人。
我从反抗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还要活下去。
只是我死后，爸妈肯定不会让我跟哥哥埋在一起，我私心想要再陪陪哥哥。
如今已经够了。
我缓缓站起来，离开。
一阵风吹来，仿佛哥哥的手替我擦干眼泪。
我哭着哭着就笑了。
我也想活着，和哥哥一起好好活着。
可是哥哥必须死。
医生曾经断言，他活不过10岁，可今年哥哥已经14岁了。
爸爸妈妈只是庆幸自己从死神手里抢回了哥哥，每次哥哥面对爸妈时，也总是强打起精神，用最好的状态面对他们。
哥哥不是没有想要告诉爸妈，说自己很痛，可话还没说完，妈妈就一把将我抓过来：
“儿子，你哪里不舒服，我让张女给你换血……”
久而久之，哥哥便不再说了。
可他的痛苦确实真真切切的，只有一直陪伴着的我才知道。
每次发病，哥哥都会痛得蜷缩起来。
有一次太痛了，他咬住自己舌头想要转移疼痛，妈妈看到了急忙撬开他的嘴，将我小小的手臂伸进哥哥嘴里。
哥哥心疼我，再痛也没有在我手臂上留下一个牙印。
可我还是被妈妈扇了一巴掌，她说我没用。
后来哥哥无论多么痛苦都不会再爸爸妈妈面前展露。
这也给了他们一个错觉。
哥哥的病快要好了。
哪怕主治医生明确地告诉他们，哥哥的内脏开始萎缩坏掉。
“要什么内脏，张女都有，肾还是心脏，随便你们取。”
“我只要我的儿子活下来。”
妈妈和主治医生就站在门口，对我们没有丝毫避讳。
那时我第一次看到哥哥眼底流露出的无措。
晚上，他拉着我的手，郑重地说：“妹妹，求求你，帮帮我。”
“帮我解脱，让我去死。”
哥哥的手指修长白皙，如果他是个正常人，甚至可以去当手模。
如今紧紧地扣住我手腕，冰凉的指尖似乎要将我的心也冰冻起来。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晚上没有开灯，窗外的点点月光照进来，我仿佛看到哥哥眼底有泪。
我一愣。
无论多么痛多么苦，哥哥都没有哭过。
“张女，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至亲，是我亏欠最多的人。”
“就算是我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妈妈取走你的肾……”
死这个字烫得我抽回手，潜意识里，我不想让哥哥死。
哥哥一直住在医院没有上过学，原本我也没有资格上学的。
是哥哥偷了妈妈的手机，给妇联的人打电话，才让我能去读书。
“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未来了，可你不一样。”
哥哥眼底闪烁着坚毅的光：“张女，你有未来，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
“只要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我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不停地摇头：“哥哥，我不要你死。”
“我心甘情愿给你内脏，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要肾……”
哥哥冰凉的食指抵在我唇上，他笑：
“傻姑娘，肾你给我一个你不会死，可万一我要你心脏呢？”
我脱口而出：“我也给你！”
(http://www.220book.com/book/XC3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