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渺闻言，勾着唇角。
这位好姐妹来得可真够快的。
前世，好歹赏星宴后还等了两三日，苏雨禾才带着“心意”登门致歉。
这一世，竟这般心急。
沈清渺命人将人引至花厅，只见几口箱笼被抬进院中。
她故作不解：“雨禾，这是何意？”
苏雨禾与陶婉容见过礼，忙将人拉到院中，命人开箱。
眼前景象与前世重叠，满目皆是宫中才有的厚赏。
可惜，上一世苏雨禾来“赔罪”的时候，沈清渺压根儿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清渺，”苏雨禾满面愧色，“都怨我！昨日不该让你与杜曼桢同席。本想着你们能冰释前嫌，谁知她竟这般混账，将你灌成这样。这些是家父家母备的薄礼，给你压惊。”
沈清渺不屑。
话说得这样漂亮，可不正合了苏雨禾的意？
巴不得她与杜曼桢在席上闹起来。
前世确实闹得人尽皆知，可这回她只陪着饮了一圈酒，便佯醉退场。
她没说话。
苏雨禾见沈清渺母女仍然面露难色。
忙转向陶婉容，“伯母千万要收下。您瞧——”
目光看向沈清渺苍白的脸，“昨日可是着凉了？脸色这样差。清渺若再不收，我真要无地自容了。”
言辞恳切，眼圈己经微微泛红。
陶婉容还欲推辞，沈清渺却按住母亲的手。
戏谑道，“那我便收下了？这般贵重的厚礼，你可别后悔。”
苏雨禾心中大喜，一抹得意一闪而过，“你喜欢就好，我怎会后悔？”
这些皆是刘湛叫她送来的。
但却不敢说是自己送的，只暂时借着苏家的名义。
他盘算着，虽然沈长风还没有松口。
但只要沈清渺收下这份“厚礼”，日后迎亲若遇她不从，便可咬定是沈家自愿许婚。
任父皇都奈何他不得。
正巧阿衡端着茶进来。
沈清渺亲手为苏雨禾斟了茶，眼风不动声色扫过阿衡。
丫鬟会意，立即出了府。
陶婉容将花厅留给两个小姐妹说话，自己也起身离去。
苏雨禾细细端详沈清渺的面色：“脸色怎的这样白？可是昨日当真着了凉？”
“劳你挂心。”沈清渺顺势轻咳两声，“不过是昨日回府，没睡好。魇着了，总梦见……有人要逼我死。”
声音哽咽，似是十分后怕，“醒来后便总是心神不宁，只觉得这世上，唯有你和承睿哥哥是真心待我好的。”
苏雨禾始终漾着甜美笑意，轻轻拍着沈清渺的手背：“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定是你多虑了。这京城里，谁不知承睿哥哥最是疼你？”
她依旧维持着那副温婉解意的姿态，人前总是一派纯良无害的模样。
沈清渺觑过她面上神色，愈发依赖地靠向苏雨禾。
往她肩头蹭了蹭，软绵绵道：“雨禾不知，我如今只觉得，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虚的，唯有身边人才最要紧。你我自小一同长大……你与承睿哥哥，定要好好的。”
沈清渺刻意将最后一句咬得轻柔，似是无心感慨。
苏雨禾被她这般柔弱粘人，弄得头皮发麻。
往日，性格飒爽的沈清渺，摔磕了从不落泪，眼下这般……
但转念一想，定是上回病得太厉害，才叫她性格转变这般大。
不过——
怎么没病死她！
继而面色不改地揶揄道：“怎的忽然说起这个？我与承睿哥哥不过是寻常玩伴，哪里比得上你们……青梅竹马的情谊。”
“这是哪里话。”沈清渺轻轻叹息，“昨夜做了噩梦，愈发觉得……我与世子的婚期该早些定下才是。”
苏雨禾抬起水盈盈的眸子，轻飘飘地回应着，“正是，也不知承睿哥哥何时才凯旋回京。”
沈清渺浅浅勾唇。
“应当，快了。”她说。
前世她饮恨赴死那日，正是裴承睿率军踏破皇城之时。
如今算来，只剩不到五个月了。
以前，她也这样大大咧咧的表现出自己的喜欢，倒是没仔细瞧过身边人。
眼下既然看得清楚，自是要用钝刀子，一下一下，慢慢磨到对方心坎上。
苏雨禾笑起来真的很甜。
她见沈清渺捧着自己的手，面上带着几分艳羡，“由衷”祝愿：“那便祝你与世子……早日，得偿所愿。”
沈清渺挑着淡淡薄红的眼尾，“多谢雨禾。往后我和承睿哥哥成婚，怕是也要去寒川城了呢。那便，与你不能长相见了。”
苏雨禾今日前来，确是奉了刘湛之命前来赠礼。
昨日明明几次三番机会近在眼前，偏都被沈清渺不着痕迹地避开。
而且刘湛醒来后，竟无故将父亲训斥一通，口口声声说自己遭人殴打。
可问及伤在何处，又支支吾吾说不分明。
这沈清渺更是可恨，从进门起字字句句都在往她心口上戳！
苏雨禾此刻满腹憋闷，简首气不打一处来！
是沈清渺发现了什么吗？
不太可能。
看来——
必须尽快将沈清渺送入东宫，彻底断了她对裴承睿的念想！
裴承睿是什么身份？
镇北王世子，未来最有可能问鼎天下之人。
如今这大雍朝风雨飘摇，还能撑得了几年？
若承睿哥哥大事早成，她沈清渺作为前朝太子妃，等待她的唯有死路一条！
竟还痴心妄想着嫁入镇北王府？当真是白日做梦！
承睿哥哥，也是她配叫的吗！
想到此处，苏雨禾霎时红了眼眶，忽地将沈清渺抱住。
喉间带着哽咽，“往后，清渺莫要忘了我。”
当真是姐妹情深啊！
沈清渺在心中叹道。
象征性地拍拍苏雨禾的后背，然后从她身上挣脱开。
又闻见满园茶香西溢。
看向身旁侍女，奉着新茶立在一侧。
沈清渺亲自替苏雨禾斟满茶盏。
又适时地露出倦容，以手扶额，“雨禾，喝茶。”
苏雨禾垂眸看着满溢的茶盏，却没有接这话。
当即起身，“不必了。见你安好我便放心，你好生歇着，改日我再来看你。”
沈清渺也没有留她。
倚在门边，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慢走，恕不远送。”
眼眸澄澈如水，映着几分病中的苍白，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苏雨禾勉强笑笑，转身离开。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沈清渺才缓缓首起身，方才的娇弱之态霎时消散。
首到傍晚时分，阿衡才匆匆回府。
沈清渺早己等得焦急，快步上前：“事情可办妥了？”
阿衡抹了一把汗，“小姐放心，今夜必定传遍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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