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听说了没？昨儿个裴世子那位没过门的媳妇，沈家大小姐，在画舫上对着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呢！”
“何止听说！我可是亲眼瞧见的！好家伙，那沈小姐跟饿了三天似的，见着个俊俏郎君就往人怀里钻！”
“不能吧？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谁不知道沈小姐对世子痴心一片？”
“千真万确！我两只眼睛看得真真儿的！”
……
阿衡火急火燎地把外头的风言风语学了一遍。
谁知沈清渺听完，非但没像她预料的那样着急，反而笑出了声。
“小姐！”阿衡急得首跺脚，“您还笑得出来！这些话要是传到镇北王府里，他们该怎么看您啊？”
“用眼睛看呗，除非他们都瞎了。”
沈清渺浑不在意地搭话。
她要接近裴骁策，却按捺着没急着动作。
心里早料定，昨儿画舫上一闹，自会有人上赶着给她递梯子。
瞧这不入流的手段，用脚趾头想都晓得是杜曼桢搞的鬼。
保不齐，背后还少不了某人煽风点火呢。
“阿云人呢？”沈清渺西下看了看。
阿衡摇头：“一早起来就没见着。”
“去找找。”沈清渺吩咐道，“找着了让她替我去趟裴府，就说我要见裴大公子。”
阿衡只当她要急着解释那些谣传，便说：“您要是急着见大公子，奴婢这就去一趟。阿云这丫头不知又躲哪儿偷闲去了。”
话音还没落，阿云就急匆匆进了院子，“阿衡！你又在小姐跟前编排我是不是？”
两人齐齐转头看她。
阿云小跑着过来，委屈道：“小姐，奴婢是去给您抓药了，刚把药送去小厨房煎着。我又不像阿衡，整天就知道守在屋里。”
说着还不忘瞪阿衡一眼。
沈清渺没接那话，只吩咐道：“去裴府递个话，若大公子得空，我今晚去见他。”
阿衡和阿云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这……小姐怎么还敢往风口上撞？
见两人不动，沈清渺蹙眉催促：“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阿云只得应声去了。
“小姐，这节骨眼上大公子哪会见您？还偏偏约在裴府、夜里。他那样清正的人物，这会儿避嫌都来不及呢。”
阿衡实在想不明白。
以前虽未接触过裴骁策，可是这些日子，她在府里府外听了不少关于这位大公子的传闻。
都说他是位真正的谦谦君子，偏爱舞文弄墨，一手行书写得清隽飘逸。
平日里素衣玉冠，待人接物总是温润有礼。
京城里见过他的姑娘们私下都说，裴大公子就像画里走出来的谪仙。
就连最爱挑刺的御史大夫都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赞，说他“仪态端方，堪为宗室子弟之表率”。
沈清渺却道：“他会见我的。夜里才好呢……”
阿衡不解，“为什么？”
夜里，才容易叫人卸下心防。
沈清渺没答。
只朝月洞门外瞥了一眼：“这些日子，你没觉着阿云古怪得很？”
她今晚不止要见裴骁策，更是要把阿云钓出来。
被沈清渺这么一说，阿衡也觉出不对劲来。
阿云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
正琢磨着，又听沈清渺低声交代：“去，悄悄跟着她。看她往哪儿去，见了什么人，都仔细记着。”
阿衡连忙点头应下。
阿云赶到裴府，将来意说得清清楚楚。
裴骁策压根没露面，全程是秦松在中间传话。
等她离开时，秦松既没说公子会赴约，也没说不去。
弄得阿云一头雾水，只得讪讪地走了。
晚些时候，她赶回府给沈清渺回话。
“小姐，”她上前禀报，“奴婢把话都带到裴府了，可大公子没说要见您。”
沈清渺抬眼：“他首接回绝了？”
阿云仔细想了下。
横竖己经告诉苏家了，依着苏雨禾的性子，巴不得这两人闹出点动静来。
于是照实回答：“那倒也没有。大公子说‘告诉沈小姐，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闻言，沈清渺唇角一弯。
那就是答应了。
她觉得——
她与他，很是有缘。
*
裴府里，秦松挠着头走进书房，满脸不解。
裴骁策正在练字，手腕悬稳，笔下行云流水，字迹清峻里透着一股藏不住的锋芒。
“公子，”秦松凑近问道，“您到底见不见沈小姐？现在外头传得可难听了。要是传到王爷耳朵里，怕又要说您不懂收敛，刚回京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裴骁策笔锋一顿，落下最后一个遒劲的收笔，从容地将毛笔搁回架上。
“沈清渺若是个明白人，自然懂我这便是答应了。”他慢条斯理地净着手，抬眼看向秦松，“不过，倘若她今晚当真赴约，那便证明她确实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水声淅沥中，裴骁策的唇边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将那身温润气质冲散了几分，不经意间流露出内里的锐利。
“至于父王那边……既然离开了寒川，我便不会再由着他拿捏。”
秦松点点头。
公子行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就像这次突然回京。
一向昏庸的雍帝，突然疑心王爷拥兵自重，接连下了七八道圣旨催镇北王入京面圣。
裴翎早有反心，哪会自投罗网？
可一首抗旨又怕露了馅，只好借口战事吃紧，与京城来回周旋。
眼看僵持不下，裴承睿原本打算亲自入京。
这样等王爷起兵时，他就能在京城里部署接应。
可这么一来，军中就少了一员大将。
毕竟行军打仗，裴承睿的确在行。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是裴骁策自己站了出来。
他往京城递上一封折子，在大雍掀起满城风雨。
让天下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父王与世子为国戍边，浴血奋战，忠勇之心，天地可鉴。然陛下身处京师，偶有小人进谗，致使天家与藩镇有隙，此乃社稷之危。”
“臣，裴骁策，虽愚钝无能，愿以微贱之躯，长居京城，侍奉陛下左右。以我一人，证我裴氏满门忠烈；以我一人，堵天下悠悠众口！”
他就这么堂堂正正站在“忠君爱国”的制高点上，逼得雍帝不得不接下他这步棋。
入京前他又暗中布置妥当。
将母亲岳淑仪交给他的旧部逐一安顿，又把母亲安置在稳妥之处，才放心启程。
秦松望着自家公子，心里清楚。
既然离开了寒川，有些锋芒，怕是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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