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清晨带着夏末的余温，老城区的巷子里飘着油条和豆浆的香气。林小满站在玄关，手里拿着小团子的书包，第三次检查里面的东西：“铅笔盒带了？水彩笔呢？哦对了，昨天让你签的家长回执……”
“带啦带啦！”小团子背着崭新的书包在原地转圈，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印着奥特曼的T恤，“妈妈你比王老师还啰嗦！”
“还敢说我啰嗦？”林小满伸手把他的拉链拉好，指尖触到他后颈的绒毛，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今天是小学第一天，要听老师的话，不许跟同学打架，午饭要吃完……”
“知道啦！”小团子踮起脚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转身扑向正在换鞋的顾衍之，“爸爸，你答应要送我去学校的！”
顾衍之今天特意推掉了早会，穿着合身的西装，却弯腰给小团子系鞋带，动作熟练得不像个“总裁”：“走吧。安安呢？”
“在楼下等我们呢！”小团子扒着门喊，“安安说要跟我坐同桌！”
安安今年也上一年级，被分到了和小团子同一个班。林小满从窗户往下看，只见安安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乖乖地站在楼下的老槐树下，手里还攥着两个煮鸡蛋，是他奶奶早上特意煮的，说要分一个给小团子。
“这孩子，总这么懂事。”林小满笑着下楼，把自己烤的蔓越莓饼干塞进两个孩子的书包，“课间饿了可以吃，别让老师看见。”
送孩子去学校的路上像场小型“迁徙”。巷子里挤满了背着书包的孩子和拎着水壶的家长，小团子一路跟同学打招呼，声音洪亮得像只小喇叭，安安则安静地跟在旁边，时不时提醒他“慢点开，别撞到奶奶”。
顾衍之被小团子拽着往前走，西装裤脚沾了点灰尘也不在意。林小满看着他被阳光晒得微暖的侧脸，突然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去幼儿园接小团子，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站在一群穿着运动服的家长里，像个误入童话世界的冰山，引来不少侧目。而现在，他会自然地帮小团子擦鼻涕，会弯腰给安安捡掉在地上的橡皮，那些曾经的疏离，早己被日复一日的琐碎磨成了烟火气。
校门口的红毯铺得很长，老师穿着卡通围裙在门口迎接。小团子抱着顾衍之的腿，突然有点怯场：“爸爸，放学你会来接我吗？”
“当然。”顾衍之蹲下来，帮他理了理歪掉的红领巾，“我和妈妈一起来，还给你带草莓味的棒棒糖。”
安安也拉了拉小团子的手：“别怕，我们一起进去。”
两个小家伙手牵手走进校门，走了几步又回头，小团子挥着书包喊：“妈妈再见！爸爸要准时来哦！”
林小满笑着挥手，首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眼泪才悄悄掉下来。顾衍之递过来一张纸巾，声音很轻：“晚上带他去吃汉堡，庆祝入学第一天。”
“你不是说汉堡是垃圾食品吗？”林小满接过纸巾，眼眶红红的。
“今天例外。”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往回走，“就像你以前说我‘冷冰冰’，现在不也觉得我挺暖和？”
林小满被他逗笑，心里的酸涩淡了许多。是啊，日子总在变，从陌生到熟悉，从拘谨到自在，就像小团子从躲在垃圾桶旁的小可怜，长成了敢在校门口大声喊“我爸爸是顾衍之”的小男子汉；就像顾衍之从连换尿布都嫌麻烦的“冰山”，变成了会记得给孩子准备棒棒糖的温柔爸爸。
下午去接孩子时，校门口早己挤满了人。小团子背着书包冲在最前面，校服上沾着颜料，脸上还有块墨水印：“妈妈！我得了小红花！老师说我画画最棒！”
安安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两张画，一张是小团子画的“恐龙大战外星人”，另一张是他画的“我们的教室”，角落里还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星辞和我”。
“老师夸安安的画很安静。”小团子抢着说，“比我的恐龙还厉害！”
安安的脸红了红，把画递给林小满：“姐姐，送给你。”
回去的路上，小团子滔滔不绝地讲着学校的事：“我们班有个同学会翻跟头，还有个女生扎着跟你一样的辫子……”顾衍之拎着他的书包，时不时应一声，手指却在书包外侧轻轻——那里沾着块干涸的颜料，像朵歪歪扭扭的小花。
晚上给小团子整理书包时，林小满在他的铅笔盒里发现了个小纸条，是顾衍之写的：“遇到困难别慌，爸爸就在校门口。”字迹工整，却在末尾画了个笨拙的笑脸，像他平时板着脸却偷偷给孩子塞糖的样子。
她拿着纸条去找顾衍之，他正在厨房给两个孩子热牛奶，闻言耳根微红：“怕他想家。”
“你以前总说‘男孩子要坚强’。”林小满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把牛奶倒进卡通杯里，杯身上的小熊举着块牌子，写着“顾星辞的专属牛奶”。
“他才六岁。”顾衍之把牛奶端出来，语气自然，“坚强也可以慢慢来。”
小团子和安安正在客厅拼积木，把下午得的小红花贴在积木城堡上，嘴里念叨着“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三只小猫趴在旁边打盹，煤球（黑猫妈妈）的崽己经长得半大，时不时用尾巴扫扫小团子的拖鞋。
林小满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家”就是这样——有开学第一天的兵荒马乱，有藏在书包里的小纸条，有被颜料弄脏的校服，有两个孩子争抢一块积木的吵闹，还有某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在厨房的灯光下，把温柔融进一杯热牛奶里。
她拿起画笔，在速写本上画下顾衍之的背影，他正弯腰给孩子递牛奶，灯光在他身上镀了层暖光。旁边写着：“所谓成长，是看着你背着书包走进校门，也知道总有个人在门口等你，把所有的担心，都藏在一张小纸条里。”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拼了一半的积木城堡上，像给这个兵荒马乱又温柔无比的夜晚，盖了个暖暖的印章。而这样的夜晚，还会有很多很多，在往后的日子里，陪着孩子们慢慢长大，也陪着他们，把日子过成最踏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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