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洗过的胡同格外清亮，老槐树的叶子绿得发亮，风一吹，就洒下满院细碎的阴凉。
墨尘提着保温桶走在前面，里面是凌晨熬好的山药莲子粥——张奶奶心梗初愈，医生说要吃些温补的流食，他特意查了中医食疗方，加了少许茯苓，既能健脾又不加重心脏负担。
叶轻眉跟在旁边，手里抱着社区健康档案和一个布包，里面是给张奶奶换的新血压计，之前那个旧的总有些不准。
陈可儿则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后，小手里攥着一张画，是她昨天画的“全家福”，有张奶奶、墨尘和叶轻眉，还有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狗。
“不知道奶奶今天精神怎么样，昨天打电话说晚上睡了五个小时，比之前好多了。”
叶轻眉翻着档案，指尖划过张奶奶的病历记录，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血压、心率和用药时间，都是她和墨尘上周轮流上门时写的。
墨尘点点头，脚步放得更轻了些：
“心梗后恢复期最关键，咱们今天除了测血压，再帮她按揉下内关和足三里，巩固下气血。对了，记得提醒她明天去医院复查凝血功能，华法林的剂量不能随便调。”
说话间就到了张奶奶家，院门没关，虚掩着留了条缝。陈可儿率先推开门，脆生生地喊：“奶奶！我们来啦！”
院子里却没像往常一样传来应答声。石桌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水，旁边摊着《老年经络调理规范操作手册》，书页停在“心梗恢复期穴位护理”那一页，上面还压着张奶奶常用的老花镜，镜腿上缠着的胶布都还是之前墨尘帮她粘的。
“奶奶？”墨尘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进屋。
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了条缝透进点光，张奶奶靠在沙发上，头歪向一边，手里还攥着一个眼熟的布包，脸色比昨天电话里听着要苍白些。
“奶奶！您醒醒！”墨尘半跪在地，轻轻拍了拍张奶奶的肩膀，指尖先触到她的手腕——脉搏不算弱，但跳得有些急促，不像是正常的术后恢复期脉象。
他心里一紧，立刻让叶轻眉拿血压计，自己则指尖凝了丝极淡的灵气，悄悄探进张奶奶的经络。
灵气刚入心经，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滞涩——不是之前心梗时的气血瘀滞，而是带着点寒凉的“阻滞感”，像有细小的冰粒堵在经络里，顺着血管慢慢游走。
这种感觉他从未在凡间患者身上遇到过，倒有些像……仙界早年遇到过的“寒煞”，可凡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血压145/90，心率92，比昨天高了点。”叶轻眉的声音带着点慌，手里的血压计还没来得及收，“要不要先给她含片硝酸甘油？”
墨尘摇摇头，指尖继续顺着经络探查：“不是心绞痛，她胸口没闷痛，呼吸也还算平稳。奶奶，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放低声音，尽量让语气更温和些。
张奶奶慢慢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墨尘，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小墨……你们来啦……刚才……刚才觉得有点冷，就想靠会儿……”
“冷？”墨尘皱起眉，六月的天，屋里虽然拉着窗帘，也不至于冷到需要靠在沙发上取暖。他伸手摸了摸张奶奶的手背，果然比正常体温低了些，指尖还带着点莫名的凉意，不像老年人常见的手脚冰凉，倒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
“奶奶，您刚才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比如手脚发麻，或者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墨尘追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那股寒凉的阻滞感还在经络里游走，虽然微弱，却像根细针，时不时刺一下心经，让张奶奶的脉搏又快了几分。
张奶奶摇摇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抬起手，把攥着的布包递过来：“这个……刚才有人送过来的，说是……说是你让拿给我的……我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个……是个银色的小牌子，冰凉的，我拿了一会儿就觉得冷……”
墨尘接过布包，指尖刚碰到布料，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寒凉——和刚才在张奶奶经络里感受到的“阻滞感”一模一样！他赶紧打开布包，里面果然放着一个银色的牌子，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些奇怪的纹路，不是凡间常见的图案，倒有点像仙界上古时期的“镇邪符”，但纹路又有些扭曲，透着点邪气。
“这不是我送的。”墨尘的声音沉了下来，指尖捏着牌子的边缘，能清晰感觉到牌子里藏着的“寒煞”——比刚才在张奶奶经络里的更浓些，只是被牌子困住了，只有少量散出来。这种东西绝不可能是凡间能造出来的，难道……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了？
叶轻眉凑过来看了眼牌子，眉头也皱起来：“这纹路好奇怪，不像咱们平时见的护身符。奶奶，送牌子的人长什么样？男的女的？多大年纪？”
张奶奶想了想，眼神又有些涣散：“没看清……戴着个帽子，压得很低，说话声音闷闷的……就说是墨尘让送的，还说……还说让我戴着这个牌子，能‘保平安’……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收下了……”
陈可儿站在旁边，小脸上满是紧张，抓着墨尘的衣角小声问：“墨尘哥哥，这个牌子是坏人送的吗？奶奶是不是因为它才不舒服的？”
墨尘把牌子重新包好，塞进自己口袋里——寒煞不能随便散在空气中，得找个地方暂时封印起来。他回头帮张奶奶调整了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又用灵气帮她理顺了经络里残留的寒气，语气尽量温和：“别担心，就是个普通的护身符，可能材质不太好，让奶奶有点受凉。我们先喝碗粥，暖暖身子，等会儿再测次血压。”
张奶奶点点头，喝了几口粥，脸色果然好了些，说话也有力气了：“都怪我老糊涂了，别人说什么都信……还好你们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难受多久。”
叶轻眉帮着收拾碗筷，悄悄拉了拉墨尘的衣角，眼神里满是疑问——她虽然感觉不到灵气，但也看出墨尘刚才的神色不对劲，还有那个牌子，绝不像他说的“普通护身符”。
墨尘冲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先别问，转身又跟张奶奶叮嘱了些注意事项，把复查的时间写在纸条上贴在冰箱上，还特意把自己的手机号又写了一遍：“奶奶，晚上要是再觉得不舒服，不管多晚都给我打电话，别自己扛着。”
离开张奶奶家时，太阳己经偏西，胡同里的影子拉得很长。陈可儿还在担心张奶奶，小声问：“哥哥，奶奶明天复查会没事吧？那个坏人还会来吗？”
墨尘摸了摸她的头，没首接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叶轻眉：“你先带可儿回去，我去趟医院，找张教授问问凝血功能的事。对了，今天这事别跟社区里的人说，免得大家担心。”
叶轻眉点点头，看着墨尘口袋里鼓起来的布包，犹豫了下还是没问——她知道墨尘有自己的秘密，要是能说，他肯定会告诉她的。
看着叶轻眉和陈可儿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墨尘才转身往反方向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口袋里的银色牌子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寒煞，指尖能感觉到那些扭曲的纹路在慢慢“流动”，像是在呼应什么。
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拿出牌子放在手心——阳光照在牌子上，那些纹路居然泛出淡淡的蓝光，比刚才在屋里更清晰了些。墨尘凝起灵气，轻轻覆在牌子上，想探探里面的寒煞来源，可刚一碰触，牌子突然震动了一下，纹路里传出一个极细的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又模糊不清，只听清了两个字：“仙……醒……”
墨尘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声音绝不是凡间的！难道是仙界的旧识？还是……冲着他来的敌人？他攥紧牌子，寒煞的凉意透过手心传来，却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之前总以为，魂穿凡间后，只要隐藏好身份，用灵气帮人治病，就能安稳度过恢复期。可这个牌子的出现，像一记警钟——他的身份，可能己经暴露了。而且对方能把带着寒煞的牌子送到张奶奶手上，说明不仅知道他的下落，还摸清了他在乎的人。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张奶奶会不会再遇到危险？一连串的疑问涌上来，墨尘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银色牌子，第一次觉得，这条凡间的修仙医道，可能比他想象中要凶险得多。
胡同里的风渐渐大了些，吹得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提醒他，一场看不见的危机，己经悄悄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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