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老摩根的考验与高地狼烟
山坡上的风带着青草和石楠花的味道，吹动着老摩根花白的胡须。他骑在矮壮的小马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从岩石后走出的林宇，以及随后现身的苏清颜和队员们。他那双深陷在皱纹里的眼睛，如同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古老琥珀，锐利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老摩根？”林宇重复着这个名字，体内的能量微微流转，感知着对方的气息。没有敌意，没有能量的异常波动，就像一个普通的、饱经风霜的苏格兰高地老人。但越是这样，林宇心中的警惕越甚。能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精准地找到他们，并首接点破龙叔笔记中的关键名字，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看来龙九渊那老小子，还没忘记我这个老朋友。”老摩根笑了笑，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他从马背上解下一个皮质水袋扔了过来，“喝点吧，正宗的高地泉水，比海水甜。”
林宇接过水袋，没有立刻喝，而是递给了身旁嘴唇干裂的苏清颜。“铁盾”眼巴巴地看着，舔了舔更干的嘴唇，没敢吭声。
“龙叔让我们来找您。”林宇开门见山，目光紧盯着老摩根，“他说您能给我们指引。”
老摩根吸了口烟斗，烟雾在清晨的空气中袅袅升起：“指引？呵呵，龙九渊总是喜欢把事情说得这么玄乎。他是不是还给了你们一个破本子，上面画了些鬼画符？”
林宇心中微动，龙叔的笔记确实记载了不少凯尔特符号。
“看来是了。”老摩根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点点头，“那老小子，自己惹了一身骚，跑到东方躲清静，倒把麻烦引到我这儿来了。”他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反而带着点老朋友间的调侃。
“麻烦？”林宇捕捉到关键词，“您知道码头的事？”
“动静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难。”老摩根用烟斗指了指码头方向，“‘暗影商会’的鬣狗，还有几个身上带着冰冷铁锈味的生面孔（指‘英灵殿’），这几天在附近转悠，我就猜到是冲你们来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连‘海鸦号’那条线都能买通。老乔……唉，也是被逼无奈，他孙子在他们手上。”
老乔船长的背叛有了解释，但这并未减轻林宇的压力。“暗影商会”和“英灵殿”果然联手了，而且动作如此之快。
“你们现在可是烫手山芋。”老摩根看着林宇，“身无分文，语言不通，后面跟着一群闻到腥味的饿狼，还想跑去天空岛那鬼地方？那里现在比爱丁堡的集市还热闹，各路牛鬼蛇神都盯着呢。”
“我们必须去。”林宇语气坚定，怀中的碎片也传来一阵认同般的悸动。
老摩根深深地看了林宇一眼，目光似乎在他手臂的伤口和略显疲惫但依旧锐利的眼神上停留了片刻。“龙九渊在信里说，你有点……特别。看来他没吹牛。”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光靠一股子蛮劲和被人追着屁股跑的运气，可到不了天空岛，更别说找到你们想找的东西。”
他拍了拍身下的小马：“跟我来吧，吃点东西，处理下伤口。至于能不能得到你们想要的‘指引’，得看你们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说完，他调转马头，慢悠悠地沿着小路向山坡下走去，似乎笃定林宇他们会跟上。
“头儿，这老头靠谱吗？神神叨叨的。”“铁盾”压低声音问道，他对刚才的背叛还心有余悸。
“我们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林宇看着老摩根的背影，“他跟龙叔是旧识，而且……他对我们似乎没有恶意。跟上，保持警惕。”
几人跟上老摩根的步伐。小马走得并不快，老摩根似乎也不着急，一路哼着悠扬却略带苍凉的盖尔语小调，偶尔会指着某处山丘或溪流，说上一段古老的传说或是几十年前的旧事。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穿过一片茂密的金雀花丛，眼前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矗立在湖畔的、用粗糙石块垒砌而成的古老石屋。石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屋顶铺着厚厚的草皮，烟囱里正冒着淡淡的炊烟。湖边散养着几只山羊，看到生人，警惕地抬起头。
“到了，寒舍简陋，别嫌弃。”老摩根下了马，将马拴在屋外的木桩上，推开厚重的木门。
石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和舒适得多。墙壁上挂着风干的草药、兽皮和一些古老的工具，壁炉里燃烧着泥炭，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带着泥土气息的暖意。空气中弥漫着炖肉的香气，让饥肠辘辘的“铁盾”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一个穿着朴素长裙、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妇人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林宇几人，并没有惊讶，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用盖尔语对老摩根说了句什么。
“这是我老伴，艾莉森。她不太会说英语，但做饭是一把好手。”老摩根介绍道，“坐吧，吃点东西，处理下伤口。艾莉森，把药箱拿来。”
热腾腾的燕麦饼、炖得烂熟的羊肉、自家酿的蜂蜜酒……简单的食物在此刻如同珍馐美馔。艾莉森老太太默默地将一个古朴的木制药箱放在林宇身边，里面是各种研磨好的草药和干净的布条。
苏清颜细心地帮林宇重新清洗包扎了手臂的伤口，艾莉森提供的草药膏带着清凉，镇痛效果很好。
吃饱喝足，身体暖和过来，几人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警惕并未完全解除。
老摩根坐在壁炉边的摇椅上，重新点燃了烟斗，看着林宇：“好了，说说吧，你们想去天空岛找什么？或者说，龙九渊想让你们找什么？”
林宇沉吟片刻，没有首接提及“圣物”碎片，而是按照龙叔笔记的提示说道：“我们听说，天空岛最近有重要的凯尔特遗迹被发现，可能与一些古老的传说有关。”
“凯尔特遗迹？传说？”老摩根吐出一口烟圈，笑了笑，“天空岛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遗迹，传说比岛上的石头还多。你们指的是哪个？是仙女丘，还是老人峰？或者是……最近被那几个外国‘考古队’盯上的，位于奎雷英山脉深处的那处新发现的祭祀场？”
奎雷英山脉！林宇心中一动，碎片传来的影像中，那片丘陵地貌与奎雷英山脉颇为相似！
“看来是那里了。”老摩根从林宇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得到了答案，他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古老的凯尔特人称那里为‘影之门’，传说连接着生者与亡者的世界。现在，那里被克罗伊茨教授，也就是‘暗影商会’的代理人带着一队精锐保镖守着，据说还有一伙更神秘、更危险的人在暗处窥视，我怀疑就是你们遇到的那些‘铁疙瘩’（指‘瓦尔基里’）。”
他顿了顿，看着林宇：“年轻人，告诉我，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能从那群虎狼口中，拿走他们志在必得的东西？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几条枪，还有一身伤？”
这话问得毫不客气，甚至带着点轻视。
“铁盾”闻言，眉头一竖就要反驳，被林宇用眼神制止。
林宇迎着老摩根审视的目光，平静地回答：“凭我们必须去的理由，凭我们活下去的决心，也凭……”他稍微释放出一丝体内被龙叔法门梳理过的能量气息，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内敛的坚韧与潜力，“凭我们拥有的，他们不了解的力量。”
老摩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沉默地吸了几口烟，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壁炉里的泥炭发出噼啪的轻响，艾莉森老太太在厨房安静地忙碌着，石屋内一时间只剩下呼吸声和柴火燃烧的声音。
良久，老摩根缓缓开口：“龙九渊没看错人。你身上确实有点意思，不是那种只会蛮干的蠢货。”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张手工绘制的、极其详尽的天空岛羊皮纸地图，铺在桌子上。
“我可以给你们地图，告诉你们一条避开大部分耳目的隐秘小路，甚至可以帮你们搞到必要的补给和伪装的身份。”老摩根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终点在一个被标记为“影之门”的区域，“但是，想要拿到你们要找的东西，光靠这些还不够。”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宇：“你们需要通过一个考验，一个来自古老守护者的考验。只有得到‘认可’的人，才能安全地接近并带走那里的东西，否则，就算你们打败了所有的敌人，也可能触发古老的禁忌，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考验？”林宇问道。
“今晚，月升中天之时，独自去往湖边那棵孤立的‘荆棘王’树下。”老摩根指向窗外湖畔一株形态扭曲、枝干如同鬼爪般伸向天空的古树，“在那里，你会知道该怎么做。记住，只能你一个人去。”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神秘和严肃。
“头儿，别听他的！谁知道那鬼地方有什么陷阱！”“铁盾”立刻反对。
“太危险了。”“猎隼”也皱起眉头。
苏清颜担忧地看着林宇。
林宇看着老摩根深邃的眼睛，又看了看窗外那棵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的古树，感受着怀中碎片传来的、并非警告而是某种期待的悸动。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好，我去。”
夜幕降临，高地的气温骤降。一轮冷月爬上天空，将清辉洒在宁静的湖面上。林宇拒绝了队员的陪同，独自一人，踏着冰冷的露水，走向湖畔那棵被称为“荆棘王”的古树。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是古老的幽灵，是自然的考验，还是……揭开自身谜团的一把钥匙？
苏格兰高地的夜，神秘而未知。而远方的奎雷英山脉，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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