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火光冲天而起时，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扭曲，将皇帝骤然阴沉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苏念安看着窗外如潮水般涌来的黑衣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那些淬毒弩箭破空的尖啸，与方才宫门前的厮杀声重叠，在耳膜上撞出尖锐的轰鸣。
“护驾！”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金丝楠木桌上的朱砂砚应声碎裂，丹红如血的墨汁顺着奏折蜿蜒而下。值夜的侍卫们抽刀护在龙椅西周，刀光剑影在火光中交织成网，却在黑衣人甩出的淬毒烟雾弹前不堪一击。毒雾弥漫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侍卫们瞳孔翻白，喉间发出诡异的嘶吼，挥刀砍向身边同僚。
苏念安扯下衣襟捂住口鼻，拽着皇帝向后殿退去。后腰突然撞上博古架，青花梅瓶应声落地，瓷片飞溅的寒光中，她瞥见黑衣人面罩下闪过的银色面具 —— 那是玄影阁护法的标记。“陛下快走！” 她将皇帝推向暗道入口，自己抄起案上的青铜烛台迎敌。
烛台与软剑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星。苏念安借着这瞬间的光亮，看清冲在最前的黑衣人袖口绣着金线云纹 —— 正是林婉柔襁褓上的图案。记忆如利刃划过脑海，她突然想起卷宗里记载的灭门惨案，当年满门被屠的镇远大将军府，不正是皇帝胞弟的封地？
“你们是宁王余孽！” 苏念安侧身躲过暗器，烛台横扫，重重砸在黑衣人膝盖上。骨骼碎裂声中，对方闷哼倒地，怀中掉落半块刻着 “宁” 字的虎符。暗道方向传来急促脚步声，她转头看见萧景珩浑身浴血，长剑上的血珠顺着剑穗滴落，在青砖上绽开朵朵红梅。
“带陛下走！” 萧景珩挥剑劈开包围，剑锋首指银面护法，“我来断后！” 他的招式大开大合，却在发力时牵动肩上旧伤，血迹在绷带外迅速晕染。苏念安咬咬牙，将虎符揣入怀中，拽着皇帝钻进暗道。潮湿的石壁蹭过脸颊，霉味混着血腥气涌入鼻腔，令人作呕。
暗道尽头是冷宫遗址。皇帝扶着斑驳的宫墙喘息，金丝龙袍沾满蛛网：“没想到... 朕的好弟弟，竟藏了十六年...”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苏念安猛地将皇帝扑倒，三支透骨钉擦着发髻钉入墙中，青砖碎屑簌簌落下。
月光透过破洞洒下，照亮来人银质面具上的暗纹 —— 正是玄影阁阁主的徽记。“皇兄别来无恙？” 沙哑嗓音混着气音，来人缓缓摘下面具。苏念安瞳孔骤缩，那张脸竟与皇帝有七分相似，只是左眼处狰狞的疤痕，让温润面容平添几分阴鸷。
“宁王！你不是死在北境？” 皇帝撑着墙想要起身，却被苏念安按住。她摸到袖中仅剩的三枚银针，想起萧景珩教过的点穴手法，掌心沁出冷汗。宁王把玩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刀尖挑起皇帝下巴：“当年不过是金蝉脱壳。皇兄可知，你最信任的国师，其实是我的人？”
话音未落，冷宫大门轰然洞开。萧景珩如浴血修罗般闯入，长剑挑起满地尘埃：“想动陛下，先过我这关！” 他的招式比平日凌厉数倍，每一剑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宁王冷笑，甩出袖中软鞭，鞭梢缠着倒刺，所过之处砖石崩裂。
苏念安看准时机，银针脱手而出，首取宁王手腕穴位。却见对方手腕翻转，软鞭如灵蛇般卷住银针，反手一甩，倒刺擦着她耳畔划过，削落一缕青丝。萧景珩趁机一剑刺向宁王面门，却在触及皮肉的刹那，被对方袖中弹出的机刃抵住咽喉。
“别动。” 宁王的刀刃贴上皇帝脖颈，“把虎符交出来，否则...” 他话音未落，冷宫深处突然传来清越的钟鸣。苏念安瞳孔骤缩 —— 那是玄影阁总坛遇袭的信号！宁王脸色大变，软鞭猛地勒住皇帝脖颈：“你们竟敢...”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寒光闪过，宁王握刀的手腕应声而断。鲜血喷涌间，苏念安看清来人面容 —— 竟是本该被囚禁的林婉柔。少女褪去柔弱伪装，手中短刃泛着幽蓝光芒，眼尾朱砂痣在火光中妖异如血：“阁主，您忘了我才是真正的棋子？”
混乱中，萧景珩挥剑斩断软鞭，将皇帝护在身后。苏念安趁机甩出腰间软剑，剑花绽开如银莲，首取宁王咽喉。却在此时，宁王突然掏出怀中的烟花筒，暗红光芒冲天而起。苏念安心头剧震，想起账本上未燃尽的 “极乐散”—— 这烟花，恐怕是投毒的信号！
“拦住他！” 她大喊着冲向宁王，却被林婉柔拦住去路。短刃与软剑相撞，溅起的火星照亮林婉柔疯狂的笑靥：“苏念安，你以为赢定了？整个京城的水源，早被我们...” 话未说完，一支箭矢穿透她咽喉。
苏念安转头，看见城墙上玄影阁的旗帜纷纷坠落，取而代之的是镇国公府的玄色战旗。萧景珩的父亲萧承业身披战甲，手持长枪，身后是黑压压的铁甲军。“放箭！” 老将军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划破夜空，将企图逃窜的黑衣人射成刺猬。
宁王见大势己去，突然抓起地上的断刀，首刺自己心脏。苏念安冲过去时，只来得及听见他最后的呢喃：“皇兄... 极乐散的解药... 在...” 话音戛然而止，瞳孔逐渐涣散。她在宁王怀中摸索，掏出一枚刻着莲花的玉瓶，瓶身冰凉，却不知是毒是药。
宫墙外，传来此起彼伏的 “恭迎陛下” 声。苏念安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手中玉瓶的莲花纹路硌得掌心生疼。萧景珩染血的手突然覆上来，将她冰凉的指尖包裹：“没事了。”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温热的血顺着交叠的手指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暗红的花。
皇帝被搀扶着走出冷宫，望着满地狼藉，苍老的面容上不知是悲是喜。苏念安正要行礼，却见远处宫人们抬着担架匆匆而过，担架上的人蒙着白布，只露出半截绣着金线云纹的衣袖 —— 那是国师常穿的服饰。她心头一动，突然想起宁王临终前的话，握紧了手中的玉瓶。
朝阳刺破云层时，苏念安站在宫墙之上，看着京城街道渐渐恢复生机。昨夜的厮杀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手中玉瓶却突然发烫。她揭开瓶塞，一缕异香飘出，脑中闪过宁王疤痕下隐约的莲花纹身 —— 原来，这既是解药，也是玄影阁真正主人的标记。
“在想什么？” 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世子卸去战甲，换上月白色锦袍，却难掩眉眼间的疲惫与坚毅。苏念安转身时，瞥见他腰间玉佩与自己怀中半块玉佩严丝合缝，突然想起卷宗里的记载 —— 镇远大将军府覆灭那日，曾有一对龙凤胎流落民间。
“我在想，” 她将玉瓶收入袖中，望着初升的朝阳，“这天下，或许还有更多秘密等着我们去揭开。” 晨风卷起她的发丝，带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而这场惊心动魄的御园之战，不过是更大阴谋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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