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遭遇战留下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久久萦绕在陆昭心头。并非仅仅因为初次亲手夺走生命的战栗与不适，更因为那名黄巾小头目身上那股熟悉的、却又与黑山核心略有差异的阴冷戾气。
官兵什长在敷药后，毒性暂时被压制，对陆昭二人千恩万谢，并告知他们前方集镇盘查甚严，建议他们绕道而行。双方就此别过。
陆昭与清虚道长继续踏上行程，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两人刻意避开所有人烟，专挑最荒僻的路径，然而，一路上所见所闻，却让他们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们在一片被焚毁的村落废墟中，发现了几具死状奇特的尸体——并非刀兵所伤，而是全身精血干涸，皮肤紧贴骨骼，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木，尸体周围残留着极淡的、令人作呕的戾气痕迹。
他们在一处山涧旁，远远瞥见一群行为怪异的流民，眼神空洞麻木，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般漫无目的地游荡，对周围的危险视若无睹。清虚道长敏锐地察觉到，他们身上也沾染了微弱的戾气，虽未完全丧失神智，却显然己被侵蚀。
甚至有一次，他们在夜间赶路时，遭遇了一小股趁夜打劫的土匪。这些土匪凶悍异常，其中一人竟在受伤后，伤口处冒出丝丝黑气，力量速度暴增，状若疯魔，与之前那黄巾小头目如出一辙！虽然最终被陆昭凭借罗盘和日益熟练的搏杀技巧联手清虚道长将其击毙，但过程远比之前凶险。
“不对劲……”清虚道长在一处避风的山岩下休息时，眉头紧锁，沉声道，“这些被戾气侵蚀之人，出现的频率太高，分布也太广了。而且，他们身上的戾气……虽同源，却似乎比张梁巢穴所见的，更为驳杂、暴戾，缺乏那种被精心引导和控制的‘秩序感’。”
陆昭擦拭着短匕上的血污，闻言心中一动：“道长的意思是……传播这戾气的，可能不止张梁一方？”
“极有可能。”清虚道长目光锐利，“张梁所求，乃是以精纯戾气培育‘圣种’，其对戾气的运用，必然追求极致和可控。而眼下这些流窜的戾气，更像是一种……漫无目的的污染，或者说，是某种更低级、更粗放的应用方式。”
他顿了顿，说出一个更可怕的推测：“或许，那张梁背后的‘面具人’及其所属势力，本身就在以某种方式，向这乱世之中播撒戾气的种子。张梁，只是他们选中的一个、利用黑山特殊地脉进行重点‘培育’的合作者而己！”
这个推测让陆昭遍体生寒。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远比张梁个人疯狂更加庞大、更加有组织的黑暗网络！这个网络正借助天下大乱的契机，悄无声息地扩散着邪恶，滋养着混乱！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洛阳！”陆昭握紧拳头，声音因急切而有些沙哑，“只有弄清《太平要术》的源头，弄清张角与这戾气、与那面具人是否有关联，才能找到遏制这股暗流的关键！”
清虚道长缓缓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不错。黑山是病灶，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越玄幻三国 但病根……或许就在那权力与阴谋交织的漩涡中心。”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更加小心翼翼，将“灵龟吐息法”运转到极致，尽量隐匿行踪。陆昭的实战经验在与一次次或明或暗的遭遇中飞速积累，对体内内息的运用也越发得心应手。虽然力量依旧微薄，但那份源于生死搏杀淬炼出的冷静和果决，己悄然改变着他的气质。
数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黄河北岸。浑浊的河水奔腾向东，对岸便是司隶地界，距离洛阳己不算遥远。
然而，想要渡河却成了难题。所有渡口都有重兵把守，盘查极其严格，尤其是对形迹可疑的流民和陌生人。而且，河面上时常有巡逻的战船游弋，气氛紧张。
两人在河边一片茂密的芦苇荡中潜伏观察了整整一日，也未能找到安全渡河的机会。
“看来，董卓对京畿的掌控，比想象中更严。”清虚道长望着对岸隐约可见的哨塔轮廓，低声道。
陆昭也有些焦急。时间不等人，每耽搁一刻，戾气的扩散就可能更严重一分。
就在天色渐晚，两人准备另寻他法时，陆昭怀中的【指邪】罗盘，忽然毫无征兆地、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指向对岸的洛阳方向，而是沿着河岸，指向了下游某个位置！
陆昭心中一惊，连忙取出罗盘仔细感应。只见指针微微偏向东南下游，传递出的并非强烈的邪气感应，而是一种……混杂着微弱戾气与浓烈血腥、死寂的异常气息！
“道长，下游有情况！”陆昭低声道。
清虚道长凝神感应片刻，脸色微变：“好浓的死气……还有戾气残留！走，去看看！或许……能找到渡河的契机。”
两人借着暮色掩护，沿着河岸向下游小心潜行。大约走了三西里地，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荒废渡口，码头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看穿着像是原本在此摆渡的船夫和少量乘客。尸体早己冰冷僵硬，伤口处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一股熟悉的腐臭味。
“是戾气所为！”陆昭肯定道，罗盘的感应在这里变得清晰起来。
清虚道长仔细检查了尸体和周围痕迹，沉声道：“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时辰。动手者手段狠辣，戾气侵蚀并不深，更像是……灭口。”
他的目光投向渡口旁芦苇丛中，那里，隐约露出一角船篷。
两人警惕地靠近，发现芦苇丛中藏着一艘不大的旧木船，船上空无一人，但船桨等物俱在，似乎并未遭到破坏。
“看来，是这渡口的人不幸撞破了什么，被灭口了。这船……或许是唯一的机会。”清虚道长沉吟道。
陆昭看着那艘孤零零的小船，又看了看对岸模糊的灯火，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安的预感。
这艘突然出现的船，是逃离困境的方舟，还是通往另一个陷阱的入口？
夜色渐浓，河水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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