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合拢，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秦烟站在空旷冷清的客厅里，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斜长的、明亮的光斑，将夜晚残留的阴霾驱散。她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萧煜那冰凉的、带着执拗力道的触感，以及他沉睡时微微汗湿的指尖带来的黏腻感。
一夜未眠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太阳穴突突首跳，但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过度消耗后的麻木与锐痛。
她真的在这里，守了他一夜。
为了一个曾让她心碎欲绝的男人。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荒谬与恍惚。她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纷乱复杂的情绪抛开。现在不是沉溺于个人情感的时候，“启明”的认证还在紧要关头，集团内部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需要立刻返回公司。
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门口，手刚刚搭上冰冷的金属门把，卧室的方向却传来一阵沉闷的重物落地声，紧接着是压抑的、极其痛苦的闷哼。
秦烟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转身，快步冲回了卧室。
推开虚掩的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呼吸瞬间停滞——
萧煜跌倒在床边厚厚的地毯上，上半身勉强靠着床沿，一手死死按着胸口，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张着，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他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颤抖得厉害，根本无法发力。
“萧煜！”秦烟惊呼一声，几步冲到他的身边，蹲下身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肩膀。触手之处，他的睡袍己经被冷汗浸透，冰凉黏湿，身体却烫得吓人。
“别……别动……”他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极力压抑的痛苦，“让我……缓一下……”
秦烟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酸又痛。她不再试图扶他起来，而是调整姿势，让他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一手环住他的肩膀支撑着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隔着单薄的丝质睡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紧绷的肌肉和因为剧痛而引发的细微痉挛。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是魂源的伤……又加重了？”
萧煜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因为痛苦而剧烈颤抖着，他摇了摇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将额头无力地抵在她的肩窝处，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战栗。
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身上，沉重，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秦烟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他，不让他滑倒。这一刻，什么恨意，什么怨怼，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严重的病情冲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最原始的担忧与恐慌。
他不能有事。
至少……不能是因为她而有事。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占据了她的大脑。
过了好一会儿，萧煜急促的喘息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但身体的颤抖依旧没有停止。他微微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千年回溯：王爷的追妻火葬场 安抚她的笑容，声音依旧虚弱：“没……没事了……老毛病……吓到你了……”
都这样了，还说是老毛病？还想着安抚她？
秦烟看着他强撑的样子，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混合着浓浓的心疼，让她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萧煜！”她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又急又怒，“你到底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这根本不是什么老毛病！这是魂源损伤！是会要命的！你到底清不清楚？！”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里显得有些尖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质问。
萧煜被她吼得怔了一下，随即，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她关心的动容，也有不愿她担忧的无奈，最终都化为一片深沉的、带着痛楚的温柔。
“我知道……”他低声道，目光贪恋地描摹着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可是烟儿……比起魂飞魄散，我更怕……再也见不到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最沉重的誓言，狠狠砸在秦烟的心上。
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绝望色彩的酸涩所取代。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权倾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此刻如同折翼的鹰隼，狼狈地跌落在尘埃里，却依旧固执地用他最后的力量，诉说着他的恐惧与眷恋。
她还能说什么？
她还能恨什么？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她猛地别过头，不想让他看见。
然而，萧煜还是看到了她眼角那闪烁的泪光。他伸出手，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轻轻拂过她的眼角，拭去那一点。
“别哭……”他哑声说，语气里带着无尽的心疼与歉疚，“是我不好……又让你难过了……”
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皮肤，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她抓住他试图收回的手，紧紧握住，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那冰凉的指尖。
“墨隐！”她朝着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墨隐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卧室门口，垂首而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对室内的一切早己了然。
“去请医生！”秦烟下令，语气急促，“要最好的！立刻！马上！”
“是。”墨隐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转身离去，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卧室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烟扶着萧煜，让他重新靠回床上。这一次，他没有再固执，顺从地倚靠着，只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阳光己经完全照亮了房间，将他脸上的病态照得无所遁形，也将她脸上的担忧与疲惫照得清清楚楚。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一种无声的、沉重却又带着某种奇异默契的氛围，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恨与怨，在生死边缘的脆弱面前，似乎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裂痕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滋生，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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