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开眼，胸口还残留着梦里的窒息感——荀彧没拿手帕抽我脸，改拿那盆紫色小花砸我了，边砸边念叨“陛下，此花大补！”补你个锤子！我喘着粗气坐起来，窗外天刚蒙蒙亮。扭头一看，那盆罪魁祸首还在墙角散发着甜腻香气。算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挪窗台就挪窗台。我趿拉着鞋子把它端到窗边，嘴里嘟囔：“以后你就叫‘苟命花’，专门提醒老子别被曹老板剁成肉馅。”
放好花，我摸出枕下那块丝帕。荀彧啊荀彧，你掉东西的技术比广场舞大妈掉扇子还准。白丝绢上手感细腻，角落那个徽记在晨光里更清晰了：似鸟非鸟，尾巴拖得像云彩，又带点甲骨文的古朴劲儿。我掏出董承给的蜡丸里那片绢布对比——七八分像，但细节更繁复。弘农杨氏？原主记忆里蹦出这个家族名：西世三公，比袁绍家还老牌，但杨彪老爷子被曹操撸回家养老后，杨家就半废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种世家暗地里没点后手谁信？
等等，荀彧和杨家能扯上啥关系？他颍川荀氏出身，正经曹操心腹。但昨天他送药时那句“有些事做得急了些”，还有那藏不住的疲惫……我捏着帕子来回踱步。汉室旧臣、理想主义书生、对曹操滥杀的不满——要素齐了！说不定荀文若私下和杨家有勾连，搞个“反曹复汉”地下党？我差点笑出声，这剧情怎么像无间道汉朝版。
“陛下，该用早膳了。”小翠端粥进来时，手指抖得碗沿咔咔响。我假装没看见，吸溜着粟米粥夸道：“今天粥熬得软，比昨天强。”她眼神躲闪地应了声，退下时差点绊门槛上。唉，这姑娘心理素质不行啊，要是搁现代，估计连狼人杀都不敢玩。
饭后我照例去御花园溜达，草丛里脚印更深了，巡逻甲士瞪我的眼神像看贼。冷寿突然从假山后冒出来，皮笑肉不笑：“陛下，丞相病中仍惦记您，特让老奴来问问，昨日荀令君送的参汤可还合口？”我立马挂上傻白甜专属笑容：“合口合口！就是喝完老打嗝，可能补大发了。”他眼角抽了抽，又压低声音：“城外三十里那支兵马……领头的姓耿。”说完就跟鬼似的飘走了。
耿？我脑子里搜索引擎哗哗响——耿纪！那个因为年终奖没发够跟曹操拍过桌子的将领！好家伙，曹操装病，耿纪带兵蹲在城外，荀彧疑似通敌……这仨人能凑一桌斗地主了。但耿纪是来勤王还是想自己当老板？万一是第二个董卓，我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回屋我盯着帕子发狠。必须查清徽记底细！原主记忆里，杨家祖宅在弘农有个藏书阁，专收前朝秘辛。可惜我现在连宫门都出不去。正挠头，忽然想起小时候玩过的“投影法”：把帕子蒙灯上，光影能放大细节。可汉朝只有油灯，一不小心能把帕子烧了。我怂怂地放弃了这个作死想法。
午后天阴下来，小翠来添茶时袖口沾了泥印。我状似无意道：“今日花园南墙根的土松了，你小心别摔着。”她手一颤，茶壶嘴怼歪了，热水泼我袖子上半杯。等等，南墙根？那地方靠近狗洞，上次见个野猫钻进来。我心跳漏一拍：种辑的消息会不会是通过狗洞传的？小翠的异常、袖口泥印、手指发抖——她可能被迫当了传信中间人！
趁她手忙脚乱擦桌子，我偷瞄她袖袋。有角绢布露出来，颜色和种辑上次用的密信材质像！我故意打翻砚台：“哎呀朕的《论语》！”她赶紧弯腰捡，绢布彻底滑出口袋。我抢先一步踩住，支使她去找抹布。捡起绢布展开，果然是种辑笔迹！字迹潦草得像医生处方：“耿纪兵马确在城外三十里，动机不明，或忠或奸。传递险阻，翠恐暴露。”
我攥紧绢布，冷汗涔涔。小翠被盯上了，种辑渠道半废，这消息可能是最后一根稻草。曹操集团内部裂痕比我想象的深：荀彧的摇摆、耿纪的异动、甚至冷寿那句暧昧的提醒……但这也是机会！如果能撬动荀彧这根杠杆，说不定能让曹操后院起火。
黄昏时暴雨倾盆，我关窗盯着“苟命花”。香味被水汽冲淡了些，倒让人清醒。把当前线索摊开想：曹操病真假难辨，但权力真空确实存在；耿纪不管目的如何，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变数；荀彧的徽记暗示一条潜在联络线。现在缺的是把火，逼他们动起来！
灵光一闪：既然荀彧可能通过徽记传递信号，我何不仿造个类似图案，假借杨家名义往外送信？比如写封“杨氏旧部致耿将军”的密函，内容模棱两可，只提“时机将至”。这信一旦被曹操截获，足以让他怀疑荀彧和耿纪有勾结；若送到耿纪手里，也能试探他立场。但送信渠道是大问题——小翠不能用，种辑线断了，冷寿更是颗雷。
正头疼，窗外闪过一道瘦高影子。冷寿隔着窗禀报：“陛下，荀令君遣人送新药来，说雨天易受寒。”我推开窗，见他伞下夹着卷竹简，简柄隐约刻着云鸟纹！电光石火间，我冒个险：“放桌上吧。对了，替朕谢谢荀令君——他昨日落下的帕子，绣样甚美，可是弘农工匠的手艺？”冷寿瞳孔骤缩，虽立刻低头称是，但那瞬间的慌乱没逃过我眼睛。
赌对了！这老宦官绝对认得徽记。我趁热打铁：“若得空，朕想讨教些弘农风物。”他含糊应下，逃似的走了。我激动得搓手：冷寿可能是荀彧的人，或是杨家的暗桩！但万一又是曹操试探……得再验证。
夜里我翻来覆去，把帕子捂胸口念叨：“徽记啊徽记，你要真是救命稻草，就托梦告诉我耿纪是友军呗！”结果梦到耿纪和荀彧抢帕子，耿纪大吼：“这鸟图案是我家寨旗！”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汉末版商标争夺战。
清晨雨停，小翠端水时面色惨白。我咬牙递她块糕饼：“吃吧，压压惊。”她突然落泪，跪下磕头：“陛下，奴婢兄长被丞相府的人带走了……”我头皮发麻——最坏的情况发生，曹操开始清剿了！扶她起来时，我瞥见她衣领缝了粒小木珠，刻着模糊的云鸟纹。是了，小翠或许本就是杨家安排的人，被迫双面间谍。
现在局势明朗：曹操病中布局，耿纪兵临城下，荀彧暗中牵线，而我卡在风暴眼。下一步要么等死，要么赌一把，利用徽记把水搅浑。可怎么赌？手头无人可用，种辑生死未卜，冷寿忠奸难辨……
我推窗深吸气，晨风裹着泥腥味吹动“苟命花”。罢了，与其当一辈子傀儡，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今晚就试着用徽记当诱饵，看能不能钓条大鱼。至少得弄清——耿纪那厮，到底是来护驾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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