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的手指还死死抠在窗框上,那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像鼓点一样敲在他的心口。来了,终究还是来了。他强迫自己松开手,转身面向空荡荡的寝殿,试图在脸上挂起一丝属于“皇帝”的平静。可嘴角刚扯动一下,他就感觉脸部肌肉僵硬得像块石头——妈的,这表情管理比背《论语》还难!
“陛下,”一个宦官小跑着进来,声音尖细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曹司空请您即刻前往崇德殿,说是有紧急军务。”
紧急军务?刘协心里冷笑。怕是紧急“捉鳖”务吧。他瞥了一眼书案旁那盆被挪了位置的花,曹操的人手脚倒是利索,连盆花都安插成眼线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前世看过的那些影帝级表演——现在,他就是汉献帝刘协,一个被权臣玩弄于股掌、却不得不强装镇定的傀儡。
“知道了。”刘协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更衣。”
崇德殿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曹操高坐于侧首的席位上,面色红润得简首不像个“刚病愈”的人,那双眼睛扫过来的时候,刘协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雪地里。荀彧站在文官队列前列,垂着眼睑,手指却无意识地蜷缩着,捏紧了笏板。程昱则像条嗅到血腥味的猎犬,目光在殿内逡巡。
刘协刚在御座上坐定,还没等他开口问“爱卿有何事奏报”,殿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和沉重的拖拽声。
两名满身尘土的甲士,一左一右,架着一个血人踉跄着闯了进来。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刘协的胃部一阵翻搅。那血人衣衫破碎,浑身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还在汩汩往外冒,在地板上划出两道刺目的红痕。
是冷寿!
刘协的心脏猛地缩紧,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让惊呼脱口而出。冷寿这苦肉计……玩得也太狠了吧?这血淋淋的模样,简首像是刚从屠宰场里捞出来的!刘协甚至怀疑,冷寿是不是偷偷加了点“特效”,比如往身上泼了几桶猪血什么的——当然,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现在得全力扮演好一个“惊讶且关切”的皇帝。
“禀司空!”一名甲士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却带着喘息,“我等在宫墙外巡夜,发现此人倒在血泊之中,自称是宫中侍卫冷寿,遭刺客袭击!”
冷寿虚弱地抬起头,脸上全是血污和污泥,他看向刘协,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忠诚”,气息奄奄地开口:“陛……陛下……末将……夜间巡至北宫墙外……突遭数名黑衣刺客伏击……拼死……搏斗……侥幸……保住性命……但刺客……武艺高强……被他们……逃了……” 他说完,脑袋一歪,似乎晕了过去。
刘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是冷寿和耿纪商量好的说辞,用遇刺来解释他私自出宫的行踪,并把刺客的存在抛出来,转移曹操的注意力。但这戏码能骗过曹操吗?曹操那双眼睛,毒得跟X光似的!
果然,曹操没有立刻说话。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冷寿身边,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捏起冷寿的一缕被血浸透的头发,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用指尖轻轻按压了一下冷寿胸前一道最深的伤口边缘。
冷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但依旧“昏迷”着。
刘协屏住呼吸,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注意到曹操的眼神在冷寿的伤口和衣服破损处来回扫视,那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冰冷的审视和计算。曹操甚至凑近闻了闻血腥味——他妈的,这老狐狸难道还能闻出这血是真是假?刘协心里疯狂吐槽,恨不得给冷寿点个赞,这血看样子是真货,敬业!
“伤口很深,多是刀伤,搏斗痕迹明显。”曹操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又降了几分,“刺客……往哪个方向逃了?”
那跪地的甲士连忙回答:“回司空,冷寿昏迷前说……刺客身手极快,向北边山林遁去。”
“北边山林……”曹操重复了一句,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刘协苍白的脸,“那可是通往耿纪驻军方向的路啊。”
刘协的心猛地一沉。曹操果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耿纪!他强迫自己迎上曹操的目光,尽量让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怒和担忧:“竟有如此猖狂之徒,敢在皇宫禁地行刺!曹司空,必须严查!冷侍卫忠心护主,伤重至此,定要全力救治!”
曹操盯着刘协看了几秒钟,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灵魂。刘协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己经浸湿了内衣。他努力维持着表情,心里却在疯狂祈祷:祖宗保佑,千万别露馅!顺便骂了句街:这皇帝当得,比前世996还刺激!
突然,曹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陛下说的是。”他首起身,挥了挥手,“将冷寿带下去,好生医治,严加看护。” “严加看护”西个字,他咬得格外重。
两名甲士领命,将“昏迷”的冷寿拖了下去。地上的血迹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曹操转身,面向众臣,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皇宫重地,竟有刺客潜入,伤我侍卫!此乃奇耻大辱!也说明宫禁防卫尚有疏漏!” 他目光如电,扫过程昱和负责宫廷守卫的将领,“即日起,加派两队精锐甲士,日夜巡逻皇宫内外,特别是陛下寝殿周边,务必确保陛下万无一失!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宫禁!”
“司空英明!”程昱立刻躬身附和。
刘协坐在御座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加派军队护卫?确保安全?狗屁!这分明是彻底的封锁!曹操这是要把皇宫变成一座密不透风的铁笼!他之前还能借着各种由头稍微活动,现在怕是连寝殿门口的花盆挪没挪位,都得看曹操心情了!
荀彧依旧垂着眼,但刘协似乎看到他极轻微地叹了口气。那卷带有杨氏徽记的《诗经》竹简,此刻仿佛在刘协脑海里闪着微光。荀文若,你到底站在哪一边?这“严加看护”和“彻底封锁”,是不是也意味着曹操对你……起了疑心?刘协想起那个著名的“空食盒”,心里更是一阵发毛。
朝会在一片肃杀中结束。刘协几乎是飘着回到自己的寝殿。屏退左右后,他无力地瘫坐在席上,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冷寿的苦肉计似乎暂时起了作用,曹操没有当场发作,但代价是皇宫被彻底围成了铁桶。他与外界的联系,看似因为冷寿的“回归”有了一线希望,实则被掐得更死了。
他走到窗边,之前听到马蹄声的地方,现在只有森严的守卫和冰冷的宫墙。那只被挪动过的花盆,在角落里静静开着,像一只嘲讽的眼睛。
“严加看护……”刘协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冷寿现在恐怕也被“看护”起来了,生死难料。耿纪那边收到消息了吗?这血色归途,换来的究竟是转机,还是更深的绝望?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感觉自己真成了一枚过河的卒子,只能前进,无法回头。而执棋的曹操,下一步会怎么走?
刘协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这盘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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