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瘫坐在席上，感觉时间像凝固的铅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窗外，甲士的脚步声规律得像催命鼓点，一下下敲在他的心头。那只被挪动过的花盆，依旧在书案旁静静待着，花瓣娇艳，却像曹操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冷寿啊冷寿，你现在是死是活？”刘协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前几天朝会上的惊魂一幕，还在他脑子里打转。冷寿浑身是血被拖进来，说什么刺客袭击——那苦肉计演得逼真，可曹操那老狐狸，会信吗？
刘协站起身，假装活动筋骨，踱步到窗边。宫墙外，守卫的甲士密密麻麻，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想起冷寿昏迷前说的“刺客向北边山林遁去”，北边？那不就是耿纪驻军的方向？曹操肯定立马就联想到了，不然怎么会加派两队精锐，把皇宫围成铁桶？
“妈的，这哪是护卫，分明是坐牢！”刘协心里骂了一句，差点脱口而出。他赶紧抿住嘴，余光瞥向那花盆——可不能让它“听”去了。这眼线摆明了是曹操的杰作，说不定哪天就蹦出个暗探来。
几天过去了，刘协度日如年。每天例行公事的朝会，他强装镇定，可曹操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时不时扫过来。荀彧那老小子，还是垂着眼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刘协想起那带杨氏徽记的竹简，心里嘀咕：荀文若啊荀文若，你到底站哪边？
这天下午，宫里照例送来一批民间贡品。说是“例常”，其实也就是些瓜果布匹，走个过场。负责的太监是个生面孔，低着头，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搬进来。刘协心里一动：曹操换人了？连送东西的都防着？
他假装随意翻看贡品，手指碰到一筐鲜果时，感觉底下有块硬物。刘协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不动声色，对太监摆摆手：“放那儿吧，朕稍后查看。”
太监退下后，刘协慢慢踱过去，用身子挡住花盆的视线。他伸手进果筐，摸到一片薄薄的竹简，冰凉凉的。竹简看起来普通，上面刻着些无关痛痒的祝词，但刘协指尖触到一处微湿——是密写药水！
他强压住激动，转身走向内室，借口要歇息。屏风后，刘协取出早就备好的显影药水——这还是从前朝老太监那儿偷学的法子。竹简浸入药水，字迹渐渐浮现，像幽灵爬出水面。
“陛下亲启：臣纪己得讯，心潮澎湃。然宫禁森严，臣力薄，恐难骤动。需朝中臂助，里应外合。新联络法：每月朔日，城南旧槐树下，以红布系枝为号，自有樵夫接应。万事谨慎，蛰伏待机。”
刘协呼吸急促起来。耿纪回信了！虽然语气谨慎，但至少是一条活路。可看到“臣力薄”三个字，他又心头一沉——耿纪手里兵不多，真要硬碰硬，胜算渺茫啊。
信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另，荀仆射门前近日车马渐稀。”
刘协瞳孔一缩。荀彧门前车马稀？这说明什么？曹操在疏远他？还是……在试探？刘协想起朝会上荀彧捏紧笏板的手指，那微不可察的颤抖。难道曹操的疑心病，己经烧到荀彧头上了？
“好事！天大的好事！”刘协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内部矛盾加剧，正是他趁虚而入的机会。可转念一想，冷寿还生死未卜呢。这密信怎么送进来的？贡品渠道居然没被曹操掐断？还是说……曹操故意留个口子，想钓鱼？
刘协冷汗下来了。他走到铜盆前，把竹简丢进去，点火烧了。火光跳跃间，他脸上阴晴不定。兴奋？有！终于在这铜墙铁壁上凿了个孔。沉重？更有！冷寿要是暴露了，估计这会儿己经喂了野狗。
“不行，得稳得住。”刘协深吸一口气，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权谋剧——主角越是逆境，越要沉住气。他现在就是过河卒子，只能进，不能退。但进，也得讲究策略。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坏了坏了，曹贼挟我令诸侯他决定试试新联络方式。朔日就是月初，还有几天。这几天，他得继续装孙子，不能让曹操起疑。至于荀彧……或许可以暗中观察，找机会递个橄榄枝？
刘协走到窗边，夜色渐浓。宫墙上的火把像鬼火，摇曳不定。他仿佛看到曹操在丞相府里冷笑，程昱那老狗西处嗅探。这盘棋，确实还没完。而且，刚刚添了新的变数。
“曹孟德，你以为锁住皇宫就万事大吉？”刘协低声冷笑，“小爷我可是穿越来的，剧本早烂熟于心了！”
他心情稍松，转身时不小心踢到案几脚，“哐当”一声响。门外立刻传来甲士的喝问：“陛下？有何事？”
刘协心里骂了句“靠”，赶紧扬声道：“无事！朕不慎碰倒了东西。”他低头一看，案几腿歪了——这汉朝家具质量真不咋地，回头得投诉工部。
这个小插曲让他警醒：还得更小心。曹操的耳目，无孔不入啊。
第二天朝会，刘协特意留意荀彧。果然，荀彧站在文官前列，但今日竟退后了半个身位，不像以往紧贴曹操。曹操说话时，荀彧低头应着，可手指一首抠着笏板边缘，都快抠出印子了。
“有戏！”刘协心里乐开花，面上却一副昏庸样，打着哈欠听群臣议事。曹操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没提刺客的事，只说了些春耕赋税。但程昱那老小子，眼珠子滴溜溜转，像在找茬。
散朝后，刘协慢悠悠往回走，路过荀彧身边时，故意脚下一滑，“哎呀”一声。荀彧下意识伸手扶他，两人手臂一触即分。刘协趁机低声道：“仆射近日清减了。”说完不等回应，快步走开。
荀彧愣在原地，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刘协回到寝殿，心里盘算：这步闲棋，或许能埋个种子。现在最要紧的，是等朔日到来。他取出那枚神秘玉佩——这是从前朝库房翻出来的旧物，据说是光武帝贴身之物。握在手里，冰凉润泽，像在提醒他：汉室未绝，希望犹存。
几天后，朔日到了。刘协一早起来，就感觉宫里气氛不同。巡逻的甲士多了几队，连送饭的太监都换成了壮汉。刘协心里打鼓：曹操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他强作镇定，用早膳时故意打翻粥碗，骂骂咧咧：“这什么玩意儿？喂猪呢？”太监吓得跪地求饶。刘协趁机发泄几句，显得自己就是个无能傀儡。
午后，他借口要赏花，走到宫苑高处。这里能看到城南方向。远远的，那棵老槐树依稀可见。刘协眯着眼，努力分辨——好像……真有块红布在枝头飘？
心跳如鼓。他不敢久留，转身回殿。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新联络方式成了！虽然风险巨大，但至少不是孤军奋战。
晚上，刘协独自坐在灯下，复盘全局。冷寿的牺牲（如果他还活着），耿纪的回应，荀彧的微妙处境……这一切像散落的珠子，渐渐串成线。他铺开绢帛，想写点计划，又怕留下痕迹，只好在心里默念。
“当前首要：潜伏。积累实力，等待曹操内部生变。次要：试探荀彧，若有可能，拉他下水。长期：联合耿纪，寻找时机，一击必杀。”
想得热血沸腾，他猛地站起，差点又踢翻案几。赶紧扶住，暗自吐槽：这皇帝当得，连家具都欺负我！
夜深了，刘协走到露台。空中乌云密布，像要下雨。远处丞相府的轮廓巍峨阴森，仿佛巨兽匍匐。他握紧玉佩，眼神冰冷。
“曹孟德，你等着。这场棋，我才刚学会规则呢。”
他转身回屋，没注意到暗处，一个黑影悄悄离去——那花盆后的眼线，今日记录格外详细：“陛下近日多独处，时有异动，疑有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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