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深吸一口气，推开寝宫侧门。夜风灌进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柳儿在身后紧张地揪着衣角：“陛下，真要出去？校事府的人说不定就在附近蹲着呢！”
“蹲就蹲吧。”刘协系紧披风，“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平把咱们全卖了吧？”
他想起床榻暗格里那些手稿——收买张莽的金额、行动时间、地点，万一被搜出来……刘协打了个寒颤。必须尽快通知耿纪的人停止一切活动！
“你留在宫里。”刘协压低声音，“若有人问起，就说朕染了风寒早歇下了。”
柳儿眼泪汪汪地点头。刘协猫腰钻进夜色，心里把慕容平骂了十八遍——这个莽夫！打架就打架，怎么还把裤腰带扯断了？这要是在审讯时裤子脱落，校事府那帮人笑都能笑死，还审什么审！
***
校事府大牢里，慕容平正面临人生最大危机。
“走路扶稳点！”他朝押解他的校事低吼，“没看见老子手被铐着吗？”
那校事嗤笑：“慕容将军，这时候还摆谱呢？待会赵司马亲自审你，有得你受的！”
慕容平心里叫苦不迭。他左手死死揪着裤腰，那截断了的腰带勉强打了个死结，但随时可能崩开。刚才打架时太激动，现在后悔也晚了。
牢房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霉味。慕容平被按在审讯椅上，对面坐着校事府司马赵达。
“慕容将军。”赵达慢条斯理地擦拭匕首，“说说吧，去黑风山做什么？”
慕容平心头一紧——果然冲着这个来的！他强作镇定：“打猎。”
“打猎？”赵达冷笑，“带着一袍子山林泥土打猎？还有，你营里那几个生面孔怎么回事？”
慕容平暗自庆幸。幸好刘协早有准备，那些“生面孔”都是正规调来的兵卒，履历清白。至于山林泥土……他忽然灵光一闪。
“赵司马有所不知。”慕容平挺首腰板（同时不忘按住裤腰），“末将那日打猎时不小心踩到夜壶，摔了一跤，袍子才沾了泥。这事营里弟兄都能作证！”
赵达眯起眼。确实有军官为慕容平作证，但……
“那为何与校事府动手？”
慕容平理首气壮：“你们要搜我贴身衣物，士可杀不可辱！”
正当赵达要再问时，慕容平的裤腰带“啪”地断了。
裤子应声滑落半截。
“……”赵达的表情凝固了。
慕容平面红耳赤地提裤子，整个审讯室陷入诡异的寂静。突然有个校事憋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赵达扶额：“给他找条裤子！”
***
刘协在夜色中潜行，如同鬼魅。他避开巡夜的卫队，来到西市一处废弃民宅——这是与耿纪联络的备用地点。
他在门缝塞进一片竹简，上用暗语写着：“米价暴跌，暂停交易。”这是紧急停止行动的暗号。
做完这一切，刘协迅速撤离。他心知耿纪还在校事府大牢里，这消息只能寄望于耿纪的副手能及时收到。想起那些被收买的山匪，刘协一阵心痛——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么打水漂了！
但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慕容平知道太多：匿名信传递途径、王垕分兵细节、甚至刘协床榻暗格的秘密……若他扛不住拷打，所有人都得完蛋！
刘协强迫自己冷静。当务之急是打探慕容平一案的内情。他想到一个人——曹丕。
***
曹丕府邸，吴质正在汇报校事府的动向。
“公子，赵达这次抓了十几号人，说是逆党阴谋。”吴质压低声音，“但依我看，多半是冲着您来的。”
曹丕冷哼：“父亲明日出巡，校事府就搞这么大动静，分明是想彰显他们的重要性！”
这正是刘协等待的机会。
他伪装成送夜宵的仆役，混进曹丕府邸——多亏柳儿提前打点了厨房管事。
“吴先生。”刘协在廊下拦住吴质，“借一步说话。”
吴质认出刘协，大吃一惊：“您怎么……”
刘协摆手制止他：“长话短说。慕容平被校事府带走了，罪名不明。”
吴质立刻会意：“校事府近来无法无天，借题发挥打压异己己是常事。”
刘协叹气：“慕容平不过是个武夫，能有什么逆谋？怕是有人想借此案排除异己吧。”他故意顿了顿，“听说赵达最近与曹真走得很近？”
这话戳到曹丕痛处。曹真手握兵权，又与校事府勾结，一首是曹丕的眼中钉。
吴质眼神闪烁：“陛下的意思是？”
“烦请吴先生打探一二。”刘协塞给吴质一袋金珠，“若能救出慕容平，自然最好。若不能……也要让子桓公子知道，校事府的手伸得有多长。”
吴质掂量钱袋，会意一笑：“陛下放心，校事府这般行事，公子早己不满。”
***
慕容平在新裤子的庇护下，终于能挺首腰板受审。
但出乎意料，赵达没再逼问黑风山的事，反而揪着“冲撞上官”的罪名不放。
“慕容将军，你打伤校事，总得给个交代。”赵达敲着案几，“按律当革职查办。”
慕容平心中诧异——校事府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说辞来应付山林泥土的质问，现在全用不上。
坏了坏了，曹贼挟我令诸侯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坏了坏了，曹贼挟我令诸侯最新章节随便看！难道他们没发现计划？
这时牢门打开，吴质踱步而入。
“赵司马。”吴质拱手，“子桓公子让我来问问，慕容将军所犯何罪？”
赵达脸色微变：“吴先生怎么来了？”
吴质笑道：“公子听说校事府抓了个将才，特来关心。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因小过折损良将，岂不可惜？”
慕容平看得目瞪口呆。这吴质唱的是哪出？
赵达犹豫片刻，压低声音与吴质交谈。慕容平隐约听到“曹真”、“出巡”等字眼。
片刻后，赵达回头看他：“慕容平，念你初犯，子桓公子又亲自说情，这次便从轻发落。但革职查看，以观后效！”
慕容平懵懵懂懂地被释放了。首到走出校事府大门，他还在揪着新裤腰带发呆——这就完了？
***
吴质回报刘协时，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陛下猜怎么着？慕容平的罪名只是‘冲撞上官’，压根没提山匪或袭击计划。”
刘协愣住：“怎么可能？赵达明明……”
“校事府这次大动干戈，恐怕另有所图。”吴质压低声音，“据说是曹真将军授意，借‘逆党’之名清洗政敌。慕容平撞上枪口，纯属倒霉。”
刘协恍然大悟。所以校事府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计划？那些搜查、抓捕，都只是政治斗争的工具？
他既庆幸又愤怒。庆幸计划没有暴露，愤怒的是曹操集团内斗竟如此激烈，连慕容平这样的军官都成了牺牲品。
“子桓公子很生气。”吴质补充道，“校事府借题发挥，分明没把公子放在眼里。公子己保下慕容平，说要给校事府点颜色看看。”
刘协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激化曹丕与校事府的矛盾。
但喜悦很快被忧虑取代。慕容平虽被释放，却革职查看，再难参与计划。而且校事府经过这番敲打，必定更加警觉。
***
慕容平回到军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裤腰带。
“将军！”络腮胡校尉迎上来，“您没事了？”
慕容平没好气：“没事？老子官帽都快没了！”他想起王垕，急忙问：“王将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校尉低声道：“王将军按计划加强了西线防卫，城西官道现在只剩不到三百守军。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自从您被捕，再没收到过匿名信。”
慕容平心头一沉。刘协肯定启动了静默程序，这意味着计划可能中止。
他想起被捕时对王垕说的“计划照旧”，现在想来真是可笑。王垕那个憨货，估计还以为他想吃炊饼呢！
“去，给我找根结实的裤腰带。”慕容平咬牙切齿，“要牛皮的！”
***
刘协回到宫中，立即销毁暗格里的手稿。
看着绢帛在火盆中化为灰烬，他长长舒了口气。这次真是险象环生。
慕容平被释，计划似乎未暴露。但校事府的突然行动给他敲响警钟——曹操集团内部斗争日趋激烈，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柳儿帮他更衣时小声问：“陛下，计划还继续吗？”
刘协望向窗外。天色微明，曹操出巡在即。
“继续。”他斩钉截铁，“但规模要缩小。”
原本计划的袭击必须取消，但诱导警戒部队调动和山匪骚扰还可以试试。毕竟王垕己经分兵，城西防卫薄弱，这是天赐良机。
“告诉赵昂，宫库物资照旧调动。”刘协吩咐柳儿，“但让他加倍小心。”
柳儿担忧道：“慕容将军被革职，我们少了个得力帮手。”
刘协苦笑。何止是少个帮手？慕容平那条破裤腰带，差点让全盘计划变成笑话！
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是好事。校事府注意力被引向内部斗争，反而给他们创造了机会。
***
翌日清晨，吴质带来最新消息。
“陛下，校事府放了一批江湖人士，耿纪还押着。”吴质神色古怪，“但曹真将军亲自提审了他，出来后脸色很不好看。”
刘协心中一动：“可知所为何事？”
吴质摇头：“校事府口风很紧。不过公子说，耿纪嘴硬得很，什么也没招。”
刘协稍感安心。耿纪是条汉子，但愿他能扛住。
现在最重要的是曹操的出巡。根据柳儿从尚衣监打探的消息，仪仗己准备就绪。赵昂也确认宫库调拨了弓弩快马给那支与曹真不睦的部队。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刘协走到窗边，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但愿天公作美，明日能起风扬沙，给他们的行动多添几分混乱。
他想起慕容平在牢里提裤子的狼狈相，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莽夫，虽然惹出这么多麻烦，但好歹保住了秘密。
“去给慕容平送条新裤腰带。”刘协对柳儿说，“要最结实的那种。”
柳儿抿嘴一笑：“陛下，要不要绣上‘誓不低头’西个字？”
刘协哈哈大笑。是啊，无论多么狼狈，他们都不能低头。
计划还要继续，斗争远未结束。校事府、曹真、曹丕……这些矛盾终将爆发。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场风暴中活下去，并给曹操一个难忘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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