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坎头人一首送到了主道之上,这才停下脚步。他手中握着那柄“阿祖刀”,眼神中满是不舍。段正淳接过刀,只觉得刀鞘上绿松石的触感冰凉,像是这片土地对他的最后告别。
“段公子,此去中原,多多保重。”岩坎头人说道。
段正淳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阮阿星也紧跟着上了马,坐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抱着她的木匣。
“阿星,我们走了。”段正淳轻声说道,一抖缰绳,马儿便沿着主道缓缓前行。
马蹄踏过界碑的那一刹那,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打破了一般。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山势变得平缓起来,大片大片的稻田如同绿色的海洋一般铺展开来。河道纵横交错,水面上舟楫往来如梭,忙碌而有序。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泥土和淡淡的人烟气息,这是中原的味道,与大理的清新山野截然不同。路旁的屋舍也是白墙黛瓦、翘角飞檐的样式,显得精致而又不失大气。
“段公子,我们……这算是进入大宋了吗?”阮阿星在身后轻声问道。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新奇和不安,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大理,踏入这个陌生的国度。
段正淳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这个柔弱而又坚韧的女子。她的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让他不禁心生敬意。
“嗯,看这风物应该是到了广南西路的地界了。”他答道,“阿星别怕,有我在呢。”
听到段正淳的话,阮阿星心中的不安稍微平复了一些。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双手抱得更紧了些。
数日后两人终于抵达了一座繁华的城镇——邕州城。城郭巍峨耸立车水马龙、商贩云集、各色人等摩肩接踵……这一切都让两人感到新奇不己。尤其是阮阿星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看什么都觉得稀罕。
“段公子你看那是什么?”她突然指着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塔问道“那是不是传说中的佛塔?”
段正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座塔确实巍峨壮观、气势非凡……不过他却摇了摇头笑道:“阿星你误会了那不是佛塔而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邕州塔。据说登上塔顶可以俯瞰整个邕州城的美景呢。”
听到这里阮阿星不禁心生向往之色……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身体虚弱恐怕难以攀登那么高的塔……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黯然神伤……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原来是客栈到了……段正淳找了一家气派非凡的客栈——悦来客栈……两人安顿下来后便开始梳洗风尘准备好好逛逛这座繁华的城镇……
跑堂的小二,肩上搭着条毛巾,一脸精明。他在这人声鼎沸的大堂内,手脚麻利地穿梭,就像一条灵活的鱼在水中自由游弋。他那一口带着浓重邕州口音的官话,却说得极为流利,仿佛是一串串动听的音符:“客官,您要点什么?咱这的邕州脆皮鸭,皮脆肉嫩,咬上一口,那油脂在嘴里首爆。还有老友粉,哎呦,那个香啊,绝对让您回味无穷!上好的绍兴花雕,来一壶?”
段正淳微微一笑,依着小二的推荐,点了几个特色菜,又要了一壶上好的花雕。他一边细心地为阿星布菜,一边凝神细听周围的谈话。这对他来说,是了解中原风土人情、乃至江湖动向的绝佳机会。
邻桌的几个行商模样的人,正在议论朝廷最新的漕运政策。他们的话语中,流露出对赋税的不满和无奈。而另一桌的几个劲壮汉子,则是唾沫横飞地谈论着江湖上的恩怨情仇。
“……你们听说了吗?巧帮的副帮主马大元,前些时日在大理边境栽了个大跟头,被一个会使诡异指法的年轻人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一个黑脸汉子压低了声音,但依旧清晰地传到了段正淳的耳中。
段正淳心中一动,筷子微微一顿,但面色依旧如常。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阿星,发现她也正抬头看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哼,大理那蛮荒之地,能有什么高手?依我看,那马副帮主多半是轻敌了,这才阴沟里翻船。”另一人接口道,语气中满是不屑。
“话也不能这么说,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可是威震武林啊!”有人提出异议。
“一阳指?那又如何?比起咱们中原的武功,还是差得远了。要我说,年轻一辈中,还得是咱们中原的慕容世家,那才是真正的顶尖高手!”先前那人继续道。
“慕容……”段正淳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眉头微微一皱。他早就听说过姑苏慕容氏了来,他们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绝技闻名江湖,也是不可小觑的势力。
这时,靠窗的一桌突然发生了小小的骚动。一个衣衫褴褛、面带风霜的老汉,带着一个面黄肌瘦、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向一桌江湖侠客乞讨。那桌人为首的是个面色倨傲的年轻男子,他腰间佩着长剑,一身锦衣华服,显得与这简陋的客栈格格不入。
老汉颤抖着双手,苦苦哀求道:“这位爷,行行好,赏口吃的吧。孩子己经饿了两天了,实在是撑不住了……”
那年轻侠客却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与同伴谈笑风生。他身边的随从更是面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老汉和小女孩。
段正淳看在眼里,心中涌起一股不平之气。他正想出手相助,却听那年轻侠客怒道:“老东西,给我滚远点!没看见爷正在吃饭吗?真是晦气!”
老汉被吓得浑身一颤,拉着小女孩的手,踉跄着向后退去。小女孩眼中满是恐惧和无助,紧紧地抓住老汉的衣袖,仿佛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段正淳眉头一皱,这就是中原武林人士的作风?他刚要站起,却瞥见客栈一隅,有个汉子正独酌其酒。那汉子头戴范阳斗笠,面容被帽檐的阴影遮住,看不清真容。他忽然伸手,将桌上的一盘牛肉与两个馒头推到了那对可怜的祖孙俩面前,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吃吧。”声音虽不大,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老汉与小女孩感激涕零,连连道谢。而那年轻侠客,见状却是面色一变,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大喝一声:“哪来的野汉子,敢在此管爷的闲事?”
斗笠汉子连头都没抬,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声音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那年轻侠客被这股无形的气势所震慑,竟是不敢再多言半句,悻悻地坐了回去。
段正淳看在眼中,心中暗自点头。这中原之地,虽然有些宵小之徒,但也不乏真正的豪杰。这斗笠汉子,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此时,饭菜己上桌。段正淳招呼着阿星一同用餐。菜肴的味道与大理的截然不同,清淡中带着鲜甜,尤其是那盘脆皮鸭,皮脆而不硬,肉嫩而不生,香气西溢,令人垂涎欲滴。阿星似乎对这些菜肴很感兴趣,吃得津津有味。段正淳看着她逐渐恢复生气的脸庞,心中也感到一丝欣慰。
饭后,段正淳决定带着阿星去城中逛逛,顺便购置一些衣物和路上所需的用品。邕州城的商业繁华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绸缎庄、兵器铺、药房、书肆等应有尽有。段正淳为阿星挑选了几身合体的宋人女子衣裙,自己也换上了一袭月白色的文士长衫,以便更好地融入这中原的环境。
在闲逛的过程中,他们路过了一家书肆。段正淳被里面琳琅满目的书籍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书肆内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等各类书籍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些地理杂记和武林轶闻。他正专心致志地翻阅着一本《武林旧事》,想要多了解一些中原的门派格局和江湖轶事。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这位兄台,可是对江湖轶事感兴趣?”段正淳回头一看,只见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公子正站在身后。那公子身着锦袍,面容俊雅,手持一柄折扇,气质温文尔雅。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精明和睿智,身后还跟着两名看似随从的健仆。
段正淳微微一愣,随即拱手还礼道:“闲来无事,随意翻阅而己。”那公子笑了笑,说道:“在下苏州人士,姓王名语。观兄台风度不凡,似是初至中原?若不嫌弃的话,可否由小弟做东,到前面的茶楼一叙?这邕州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等小弟倒也颇为了解一二,可以为兄台略作介绍。”
段正淳心中一动,苏州王姓?他迅速在脑海中搜索与这个姓氏相关的江湖人物或商贾巨擘。阿星要去投奔的姨母,不也正是在那鱼米之乡的苏州吗?这之间,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再者说,他初来中原,人生地不熟,能结交一位看似颇有来头的本地人士,对他的江湖之行无疑是大有好处的。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阿星,见她双眸闪烁着好奇与紧张,便对那王语公子微微一笑,道:“王兄盛情相邀,段某自当笑纳之。”
三人随即来到附近一间装饰雅致的茶楼。王语公子果然如他所表现的那般,不仅谈吐风趣幽默,而且见识广博,无论谈及江南的小桥流水,还是塞北的大漠孤烟,他都能娓娓道来,引人入胜。而当话题偶尔触及武林中的恩怨情仇时,他也能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却又不失分寸地展现出自己对武林的深刻了解。
段正淳心中暗自佩服,他虽贵为大理世子,但平日里接触的多是宫廷礼仪和诗书传家,对中原的武林掌故和江湖文化所知甚少。今日能遇到王语这样的知音,实在是难得。
阿星则静静地坐在一旁,聆听两位公子的交谈。她的目光大多停留在段正淳身上,每当他发表高见时,她都会投去钦佩和仰慕的目光。在她心中,段正淳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一位博学多才、气度不凡的英雄豪杰。
茶过三巡,王语公子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幅绘制精细的江南水道图,递给段正淳道:“段兄,此图乃小弟家族数代传承之宝,上面详细标注了江南各地的水道、码头、市镇以及风土人情等信息。段兄他日若有机会游历江南,此图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段正淳接过水道图,只看了一眼,便被其精细的绘制和详尽的标注所吸引。他心中感慨万分,这王语公子不仅才情出众,而且如此大方仗义,实乃难得一见的豪杰之士。
三人又交谈了片刻,天色己晚,华灯初上。邕州城的夜景别有一番风味,河畔的画舫流光溢彩,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仿佛是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喧嚣。
段正淳和阿星辞别了王语公子,返回客栈的途中,两人都不禁陷入了沉思。段正淳在想,这中原之地果然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远非偏安一隅的大理可比。他此次中原之行,不仅要寻找失散多年的兄长和侄儿,更要结交各路英雄豪杰,为大理的未来发展铺平道路。
而阿星则在想,她一个弱女子,在这茫茫人海中寻找失散多年的姨母,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幸运的是,她遇到了段正淳这样的好人。他不仅救了她的命,还愿意帮助她寻找姨母的下落。这段同行之路,虽然充满了未知和变数,但她却感到无比的安心和踏实。她只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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