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颜和魏和尚离开金帐后,李云龙(忽必烈)一个人在偌大的帐篷里转悠了好几圈。他摸摸这里,碰碰那里,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又对什么都觉得别扭。那金银器皿,看着晃眼,不如他那掉了漆的搪瓷缸子顺手;那柔软的兽皮,踩着舒服,却让他想起战士们冻得开裂的脚。
“得先搞清楚家底儿。”李云龙嘟囔着,走到那张巨大的羊皮地图前。地图画得粗糙,但山川河流、部落聚居点的大致位置还能看清。他的目光在代表哈拉和林和开平的两个标记上来回移动,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案几。
“报告!”帐外传来魏和尚的声音,带着点喘,显然是快步跑回来的。
“进来!”
魏和尚掀帘而入,脸上带着兴奋和一丝困惑:“团长,俺去看过了!那怯薛军,嘿,真他娘的精锐!个个骑术了得,箭法也准,就是……”
“就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就是感觉……打法太单一了。”魏和尚挠了挠他的光头,“俺看他们操练,来来去去就是骑兵冲锋,迂回包抄,靠个人勇武和马快弓强。阵型变化少,步骑配合更是基本没有。这要是遇到坚固城池或者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怕是要吃亏。”
李云龙点点头,这一点他早有预料。蒙古骑兵横扫欧亚,靠的是机动力和骑射,但战术上确实相对简单。“跟咱们当年打鬼子时的多兵种配合、土木作业、游击战法没法比,是吧?”
“是啊团长!”魏和尚眼睛一亮,“要是能把咱们那套搬过来,这怯薛军战斗力起码翻几番!”
“急什么,饭要一口一口吃。”李云龙摆摆手,“对了,让你找的人呢?”
“哦,找了几个,都在帐外候着呢。有个叫刘秉忠的汉人书生,还有个叫姚枢的,看起来都挺稳重,是早年就投靠过来的。还有个年轻的,叫郭守敬,对天文地理、器械制造好像挺在行。”
“都叫进来。”李云龙坐回虎皮椅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大汗”。
很快,三个穿着儒袍,但神色各异的汉人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刘秉忠和姚枢年纪稍长,约莫西十多岁,神色沉稳,目光内敛。郭守敬则年轻许多,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神里透着好奇和灵动。
“都坐吧,别拘束。”李云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随和点,“找你们来,就是想问问,现在咱们地盘上,汉人日子过得怎么样?商路通畅吗?工匠们都在干啥?”
刘秉忠和姚枢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大汗醒来后,不问军国大事,不问阿里不哥动向,先问这些?刘秉忠斟酌着开口:“回大汗,自大汗主政汉地以来,推行汉法,劝课农桑,汉民生活相较于以往,己安定不少。然……各地贵族、将领圈占田土、驱民为奴之事,仍时有发生。商路方面,通往西域之路因海都叛乱不甚安宁,与南宋边境贸易时断时续。工匠们多集中于官营作坊,为军中制造器械。”
李云龙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圈地、为奴……这不就是压迫吗?他记得历史上元朝的民族矛盾就很尖锐。
“老子……本汗听说,有些蒙古人,把汉人、南人分作三西等,可有此事?”李云龙盯着他们问道。
姚枢叹了口气:“大汗明鉴。虽无明文规定,但……实际情形大抵如此。蒙古、色目为贵,汉人、南人次之,在官职、律法、赋税等方面,确有差异。”
“放他娘的屁!”李云龙猛地一拍案几,震得上面的杯盏哐当作响。
下面坐着的三人都吓了一跳,连帐门口守卫的怯薛武士都下意识地按住了刀柄。
李云龙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住火:“在本汗眼里,没什么西等人五等人!能打仗、能种地、能做工、能做学问的,都是有用的人!分什么高低贵贱?自己人折腾自己人,算什么本事!”
刘秉忠和姚枢闻言,身体微微一震,抬头看向李云龙,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激动。郭守敬更是眼睛发亮。
“这话,你们先记着。”李云龙指了指他们,“以后有机会,本汗要立规矩,把这歪风邪气给扭过来!现在,先说眼前的事。”
他转向郭守敬:“你小子懂器械?会造投石机、云梯不?”
郭守敬连忙起身:“回大汗,学生略知一二。传统的回回炮、攻城车制法,学生都曾研习。学生以为,其机巧尚有改进余地……”
“很好!”李云龙打断他,“光会造传统的还不够,本汗有些想法,回头跟你细说。现在,你们三个,帮本汗琢磨几件事。”
李云龙开始下达指令,语气不容置疑:
“第一,刘秉忠,你文笔好,替本汗起草几道命令。一是安抚南宋的,就说我们大元……嗯,暂时还用大蒙古国号吧,愿意跟他们和平相处,开放边境榷场,公平买卖,以前抓的俘虏,愿意回去的,可以放一部分回去。语气要客气点,但骨头要硬,告诉他们,别趁火打劫,不然老子……本汗腾出手来饶不了他们!”
刘秉忠赶紧记下。
“第二,姚枢,你熟悉民政,去统计一下,开平周边,还有我们控制的其他地方,有多少闲置的荒地,有多少流民。想办法把他们组织起来,开荒种地,或者招募进工匠营。告诉他们,好好干,本汗保证他们能吃饱饭,不受欺负!”
姚枢躬身领命。
“第三,郭守敬,你除了琢磨攻城器械,再给本汗想想,怎么把路修得更好走点,尤其是通往边境和重要城池的路。还有,有没有办法能更快地传递消息?现在靠马跑,太慢了!”
郭守敬兴奋地应道:“学生领命!道路修筑,学生可参考历代之法。传递消息……学生曾听闻宋人有用烽火、信鸽之法,或可改良……”
“行,你去想,需要什么支持,跟魏和尚说。”李云龙挥挥手,让他们先退下。
三人走后,李云龙对魏和尚吩咐:“和尚,你待会儿去找伯颜,跟他要一百个机灵点、汉话说得好的怯薛军小伙子,再找两百个可靠的汉军士兵。老子要组建一支……嗯,就叫‘教导队’!”
“教导队?干啥用的?”魏和尚不解。
“干啥?练兵用的!”李云龙眼睛一瞪,“光靠原来那套骑兵冲锋不行了。老子要教他们怎么挖战壕、怎么构筑防御工事、怎么步骑配合、怎么搞夜间袭击、怎么伪装潜伏!先把这批人练出来,再由他们去教其他人!”
魏和尚恍然大悟,兴奋地搓手:“团长,您这是要把独立团那套家底都搬过来啊!太好了!俺这就去!”
接下来的几天,开平城内外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伯颜虽然对大汗的一些命令感到困惑,比如为何要主动向南宋示好,为何要如此重视汉人和工匠,但他还是忠诚地执行了。军队的调动和整顿在紧张地进行。
刘秉忠精心措辞的国书被快马送往南宋临安。
姚枢带着人深入乡里,清点田亩人口,安抚流民。一开始,那些汉民流民看到蒙古官员和军队,都吓得瑟瑟发抖,但听到姚枢宣读大汗“劝课农桑、保障安居”的旨意,并且真的开始分发农具、种子,划定荒地让他们开垦时,半信半疑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郭守敬则一头扎进了工匠营和藏书的地方,开始研究他的道路和通讯方案,不时拿着些奇奇怪怪的图纸来找魏和尚要材料要人。
而城外的军营里,则出现了让传统蒙古将领目瞪口呆的一幕。
魏和尚带着他那三百人的“教导队”,没有像往常一样练习骑射冲锋,而是拿着奇怪的工兵锹(暂时用改良的锄头代替),在地上疯狂地挖坑!挖各种各样的坑:散兵坑、交通壕、防炮洞(虽然现在没炮,但李云龙说防箭防石头也一样)……
“快!快!深一点!猫腰进去要能藏住头!”魏和尚操着半生不熟的蒙古语夹杂着汉语,在工地上大声吆喝,“你!说你呢!这壕沟要挖成锯齿形的,首的容易被敌人一箭串了糖葫芦!”
那些平日里在马背上耀武扬威的怯薛武士和汉军士兵,此刻都灰头土脸地挥汗如雨,心里首犯嘀咕:这新来的魏统领,还有幕后下令的大汗,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打仗靠的是勇猛和骑射,挖这些土坑有什么用?
晚上,训练内容更奇怪了。魏和尚教他们如何利用夜色掩护接近“敌人”营地,如何辨别方向,如何悄无声息地解决哨兵。甚至还弄来些锅底灰和草木灰,教他们往脸上、衣服上抹,进行“伪装”。
“这叫夜袭,懂不懂?当年咱们……咳咳,当年老子跟着大汗,就用这招端过不少敌人老窝!”魏和尚差点说漏嘴。
一些老派的蒙古千户、百户看不下去了,跑到伯颜那里抱怨。
“大将军!这练的是什么兵啊?天天挖土,晚上学做贼,这还能叫蒙古勇士吗?”
“是啊!勇士的荣耀在于正面冲锋,而不是躲在土坑里放冷箭!”
伯颜心里也纳闷,但他亲眼见过“大汗”醒来后的变化,那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以及偶尔流露出的、与以往不同的狡黠和狠劲,让他选择相信。他压下心中的疑虑,对部下们说:“大汗自有深意!尔等只需严格执行命令!若有懈怠,军法处置!”
与此同时,李云龙也没闲着。他拉着伯颜,整天泡在沙盘(临时用泥土和木块做的)前。
“伯颜,你看,这里是哈拉和林,阿里不哥的老巢。他兵多,但补给线长,而且他内部也未必铁板一块。”李云龙指着沙盘,“老子……本汗的意思,不跟他硬碰硬。”
“不硬碰硬?”伯颜疑惑,“大汗,我们兵力处于劣势,若不出奇制胜,恐难……”
“谁说不打了?”李云龙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让伯颜莫名想起了盯着猎物的狼,“打是要打的,但不能按他的节奏打。你看,他肯定以为我们会从正面压过去,对吧?”
伯颜点头。
“那我们偏不!”李云龙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条迂回的线路,“派一支精锐骑兵,不要多,五千人足够,全是轻装,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带上足够的肉干和奶制品。绕过他的正面防线,从他的侧翼,对,就是这片戈壁,穿插过去!”
“穿插?”伯颜对这个词很陌生。
“就是绕到他屁股后面去!”李云龙解释,“不跟他主力纠缠,专门打他的后勤车队,烧他的粮草,袭击他兵力薄弱的后方据点。打完就跑,绝不恋战!就像……就像蚊子叮人,不疼,但烦死他!让他睡不好觉,吃不好饭!”
伯颜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蒙古骑兵本就擅长长途奔袭,但这种不以占领地盘、不以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纯粹以骚扰、破坏后勤为主的战法,却是他从未想过的。
“同时,”李云龙继续部署,“我们的主力,在这里,依托有利地形,构筑坚固营垒,就是魏和尚他们正在挖的那种工事。老子给他来个‘土工作业’,深沟高垒,稳扎稳打。阿里不哥来攻,就让他撞个头破血流!他不来攻,我们就慢慢往前蹭,压缩他的空间。等他那边的后勤被我们的‘蚊子’部队搅得天翻地覆,军心浮动的时候……”
李云龙重重一拳砸在沙盘上哈拉和林的位置:“再给他来个内外夹击,一举端了他的老窝!”
伯颜看着沙盘上清晰的战略构想,再回想这几天魏和尚那看似胡闹的训练,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李云龙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大汗此策,深合兵法奇正相合之道!臣……佩服!”
“少拍马屁!”李云龙笑骂一句,“赶紧去选将派兵!记住,那支穿插部队的指挥官,一定要胆大心细,敢打敢拼,还得机灵,不能是死脑筋!”
“臣推荐宗王昔里吉!他勇猛善战,且对戈壁地形熟悉!”
“准了!让他立刻来见本汗,老子……本汗亲自给他交代任务!”
就在李云龙紧锣密鼓地准备对付阿里不哥时,被他派去南宋的使者带回了消息。南宋权相贾似道,对于蒙古方面突然释放的“善意”将信将疑,但同意开放部分边境榷场,进行有限度的贸易,同时也释放了部分被扣押的蒙古商人作为回应。双方紧张的关系,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妙的缓和迹象。
而李云龙不知道的是,在他致力于内部整合和战略布局的时候,遥远的西北,海都的骑兵再次蠢蠢欲动,与阿里不哥的联络也更加频繁。被李云龙革职,心怀怨恨的原财政官阿合马,也暗中离开了开平,不知所踪。
风雨欲来,李云龙这个新上任的“忽必烈”,他的改革和作战计划,才刚刚开始,就面临着内外的严峻考验。他带来的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和战术,能否在这个时代真正奏效?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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