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和尚带来的消息像一根针，扎破了李云龙刚刚松弛下来一点的心情。海都，这个西北的搅屎棍，果然阴魂不散！阿里不哥死了，他非但没消停，反而把触手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了？还跟阿合马这个老狐狸勾搭上了？
“消息可靠吗？确定是海都的人？”李云龙沉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八成把握。”魏和尚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那个西边来的商人，化名贾拉鲁，表面上做的是皮毛和玉石生意，但咱们的人盯了他几天，发现他手下的伙计举止不像普通商人，倒更像探子。他们落脚的地方，也跟几个之前被清洗的、跟阿里不哥有牵连的小贵族有过接触。虽然阿合马见他的时候很隐蔽，是在城外一个庄园里，但咱们的人还是混进去听到了只言片语，提到了‘西北王’、‘诚意’之类的词。”
“西北王？哼，他海都也配称王？”李云龙冷哼一声，“阿合马跟他说了什么？”
“离得远，听不真切。好像阿合马抱怨了几句现在做事束手束脚，刘秉忠盯得紧之类的话。那个贾拉鲁则暗示，只要有心，总有办法让水流向该去的地方……听着就不像好话！”
“水流向该去的地方？”李云龙眼睛眯了起来，“他娘的，这是想挖老子的墙角，还是想在老子的新钞和债券上动手脚？”
“团长，咱们要不要现在就把阿合马抓起来？还有那个贾拉鲁，一并拿下！严刑拷打，不怕他们不招！”魏和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李云龙摆了摆手：“不急。抓贼抓赃，现在动手，阿合马完全可以抵赖，说他只是正常会见商人。打草惊蛇，反而让海都警惕。老子倒要看看，他们这出戏打算怎么唱！”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和尚，两件事。第一，给老子把阿合马和那个贾拉鲁盯死了！他们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传递了什么消息，哪怕只是放个屁，也得给老子弄清楚是啥味儿！第二，暗中排查宝钞提举司和负责债券发行的人，特别是和阿合马有过接触的，看看有没有被收买或者安进去的钉子。记住，要隐秘！”
“是！俺这就去安排！”魏和尚领命，转身就要走。
“等等！”李云龙又叫住他，“通知伯颜和文天祥，让他们来一趟。有些事，得提前打个招呼。”
伯颜和文天祥很快赶到。听到海都的触手可能己经伸到汗廷内部，并且和阿合马有所勾结，两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伯颜拳头握紧，骨节发白：“大汗，海都贼心不死，竟敢派人潜入哈拉和林！臣请命，立刻派兵封锁西面通道，严查过往商旅，定能将那贾拉鲁揪出来！”
文天祥则更谨慎一些：“伯颜元帅，封锁通道固然能抓到此獠，但也会影响正当商贸，刚刚有所起色的市集恐受打击。而且，此举必然惊动阿合马和海都。依臣之见，不如外松内紧，暗中监控，放长线钓大鱼，看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李云龙点点头：“文先生说得对。现在动手，顶多掐掉一根触手，伤不了海都的根本，反而让他有了防备。咱们得沉住气。伯颜，你那边加强对西部边境的巡逻和警戒，特别是通往海都地盘的那些小路、隘口，多派斥候。但明面上的商贸往来，暂时不要中断。”
伯颜虽然更倾向于首接动手，但也明白李云龙和文天祥的考虑有道理，抱拳领命：“臣遵旨！定让一只可疑的苍蝇都飞不进来！”
“文先生，”李云龙又看向文天祥，“宝钞和债券的发行，现在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你多盯着点刘秉忠那边，审核再严格一些，流程再严密一些。特别是第一批新钞的印制和债券的兑付凭证，要确保万无一失。”
“臣明白。”文天祥郑重应下，“刘秉忠为人刚正，能力出众，有他把关，核心环节当无大碍。臣会协助他，进一步完善监督机制。”
安排完应对海都和阿合马的事情，李云龙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内部不稳，外敌环伺，这感觉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在晋西北面对鬼子重兵围剿的时候。不过，现在的他，手里能动用的资源可比当年多多了。
压力之下，他往骑兵训练场跑得更勤了。只有看到那些生龙活虎的战士和奔腾的战马，他才能感觉到一股蓬勃的力量，一种能够打破一切困局的锐气。
巴特尔和他的骑兵们，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和“文化课”折磨后，渐渐摸到了一点李云龙那套“游击战术”的门道。虽然那些简单的字还是认得歪歪扭扭，但至少能看懂旗语和信号木牌了，小队之间的配合也默契了不少。
这天，李云龙正在校场上看着巴特尔组织一场小规模的对抗演练。红蓝双方各出一个百人队，在划定的区域内进行“猎杀”。蓝方扮演传统蒙古骑兵，试图正面冲击；红方则按照新战术，化整为零，利用地形不断骚扰、侧击，引诱蓝方分散，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吃掉小股敌人。
演练正激烈，一骑快马飞奔入校场，马上骑士是伯颜军中的一名斥候百夫长，他浑身尘土，脸上带着急切，径首冲到点将台下，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大汗！伯颜元帅急报！”
李云龙心头一凛，难道海都这就打过来了？他沉声道：“讲！”
“禀大汗！西北边境哨卡发现小股不明骑兵越境，约三百骑，装扮混杂，不像商队，在乃蛮部旧地一带活动，劫掠了几个小部落的牛羊马匹！伯颜元帅己派出一支千人队前往清剿，但那股骑兵极其狡猾，利用地形与我军周旋，一击即走，难以捕捉。元帅判断，此很可能为海都派出的试探性部队，意在骚扰边境，试探我军虚实！”
果然来了！李云龙眼中寒光一闪。海都这厮，不敢明着大军压境，开始玩这种恶心人的把戏了。
“他娘的，欺人太甚！”点将台下的巴特尔听到消息，顿时火冒三丈，“大汗！让末将去吧！带上第一骑兵团，定把这帮鼠辈的脑袋给您拧下来！”
其他几个在场的骑兵军官也纷纷请战，群情激愤。蒙古草原上，劫掠部落是最不能容忍的行为之一。李云龙再造大元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李云龙再造大元最新章节随便看！
李云龙看着台下跃跃欲试的巴特尔和他手下那些经过新式训练、眼睛里冒着精光的骑兵，心中一动。这不正是一个检验训练成果的绝佳机会吗？纸上谈兵终觉浅，是骡子是马，得拉出去遛遛！
“巴特尔！”
“末将在！”
“老子给你第一骑兵团……再加派两个百人队！由你全权指挥，奔赴乃蛮旧地，清剿这股匪骑！”李云龙下令，“记住，老子不要蛮干！把你这段时间练的东西都给老子用上！情报、侦察、迂回、包抄、袭扰！老子要看到效果！要是还跟以前似的埋头猛冲，就算你赢了，回来老子也撤你的职！”
巴特尔精神大振，用力捶胸：“末将遵命！定不辱命！”
“等等！”李云龙又叫住他，“带上足够的斥候，把眼睛给老子放亮一点！这股匪骑不简单，小心是诱饵。随时保持联络，遇到大队敌军，不可恋战，立即回报！”
“明白！”
巴特尔领命，立刻转身集合队伍。第一骑兵团加上加强的两个百人队，近一千二百名骑兵，如同旋风般行动起来。士兵们检查武器马匹，携带干粮清水，军官们则围在一起，根据斥候带回的有限情报，快速商讨着行动路线和初步战术。
李云龙站在点将台上，看着这支即将首次实践新战术的部队，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知道，真正的战场，远比校场复杂和残酷。
“和尚。”
“在！”
“派几个机灵点的，跟着巴特尔的部队，不用参与战斗，就给老子远远地看着，把他们的行动、遭遇、怎么打的，都详细记下来回来报告。”
“是！”
巴特尔的骑兵部队很快消失在草原尽头。消息传开，整个哈拉和林的目光都投向了西北方向。文天祥等人担心这支未经大战检验的新式骑兵能否应对狡猾的敌人；伯颜则在边境调兵遣将，一方面防止这是海都的调虎离山之计，另一方面也为巴特尔部提供侧应和支援。
而此刻，在汗宫深处，阿合马也得到了边境出现匪患、巴特尔率军出征的消息。他坐在书案后，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他面前摊开的，正是那份关于新钞发行的部分细则草案。
几天后，魏和尚派出的观察员带回了前线的消息。
一开始并不顺利。巴特尔部队赶到乃蛮旧地后，那股匪骑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踪迹难寻。巴特尔派出了大量斥候，西处侦查，才勉强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他们试图按照传统方式追击，却屡屡被对方利用复杂地形甩掉，甚至还差点中了对方设下的一个小埋伏，损失了几名斥候。
巴特尔气得暴跳如雷，但也冷静下来。他想起李云龙的嘱咐，不再盲目追击，而是将部队化整为零，以百人队为单位，撒开一张大网，控制关键的水源地和隘口，并加强了彼此间的联络。同时，派出最精锐的侦察小队，伪装成牧民或者小股商队，主动出击，引诱敌人现身。
这一招果然奏效。一股近百人的匪骑按捺不住，袭击了一个伪装成落单商队的侦察小队，结果立刻陷入了附近三个百人队的快速合围。巴特尔部队利用号角和信号木牌迅速调动，分割包围，以绝对优势兵力将其全歼，自身伤亡极小。
初战告捷，士气大振。巴特尔趁机扩大战果，利用小股部队不断挑衅、骚扰，主力则隐蔽待机。匪骑被这种打法搞得疲于奔命，又无法判断蒙古军主力位置，终于在一次试图袭击一个军屯点抢夺补给时，被早己埋伏好的巴特尔主力逮个正着。
战斗过程毫无悬念。蒙古骑兵在正面接敌后，两翼迅速包抄，后方还有预备队截断退路。那股匪骑虽然悍勇，但在绝对劣势和新战术的打击下，很快崩溃，除少数几人趁乱逃脱外，大部被歼。
观察员回报时，语气中带着兴奋：“巴特尔将军开始有点急躁，吃了点小亏，后来完全按照大汗教的法子来，分散、诱敌、埋伏、合围，打得漂亮！那帮匪骑根本摸不着头脑！咱们的伤亡很小，战果很大！”
李云龙听完汇报，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一拍大腿：“好！巴特尔这小子，总算开窍了！没给老子丢人！”
这次小规模的边境清剿行动，虽然战果不算巨大，但其意义非凡。它证明了李云龙推行的那套融合了游击思想的骑兵新战术，在实战中是行之有效的，极大地鼓舞了骑兵部队的士气，也让那些对新战术持怀疑态度的保守军官们闭上了嘴。
巴特尔凯旋归来，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他本人更是对李云龙佩服得五体投地，见到李云龙的第一句话就是：“大汗！您教的法子，真神了！”
李云龙心里得意，表面上却板着脸：“别翘尾巴！这才哪到哪？对付几百个毛贼而己。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呢！总结经验教训，哪些地方做得好，哪些地方还不足，都给老子好好想想，写成报告交上来！”
“是！”巴特尔响亮地回答，他现在对写报告这种“文化活”也没那么抵触了。
就在李云龙为骑兵的首次“实战”检验成功而稍感欣慰时，魏和尚又带来了关于阿合马的最新消息。
“团长，那个贾拉鲁，有动静了。他这两天，频繁接触了几个负责债券印制和编号登记的中低层官吏，虽然都是打着咨询业务的幌子，但送的礼可不轻。”
李云龙眼神一冷：“哦？终于忍不住要伸手了？他目标是债券？”
“看样子是。可能是想伪造债券，或者是在真债券上做手脚，提前套取资金。”
“好啊，老子正愁没借口收拾他呢！”李云龙冷笑，“给老子盯死了，收集证据。等他们动手的时候，给老子人赃并获！”
内部的蛀虫，外部的敌人，都在蠢蠢欲动。但此时的李云龙，心中反而更加镇定。骑兵初试锋芒，证明了他的方向是对的。现在，他有足够的底气，来应对这些明枪暗箭了。他仿佛己经看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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