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佩在腰间沉甸甸地坠着,那温润金光之下掩藏的万民悲鸣,日夜不息地灼烧着赤衍的感官。
紫宸殿西暖阁。
晏师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揉着额角,似是疲惫,赤衍静立案前,素袍玉佩,神色是一贯的淡漠。
“太子近日,频频联络北疆旧部。”晏师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朕这个儿子,膝盖软了,心思却活络了。”
赤衍目光掠过晏师揉按额角的手指,那枚青龙玉戒在灯火下泛着幽光。
“殿下年少,需加引导。”
“引导?”晏师低笑一声,放下手,眸光锐利地射向赤衍,“少师觉得,他还有引导的必要么?”
赤衍迎着他的目光,不退不避。
“储君之位,关乎国本。若德不配位,便是天下动荡之源。”
“说下去。”
“北疆军心浮动,朝中暗流汹涌。陛下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斩断所有不该有的念想,也需要一个……更合适的靶子,凝聚所有不安分的目光。”
晏师盯着他,眸色深沉如夜。
“你想做这把刀?还是想当这个靶子?”
“臣”赤衍微微躬身,“愿为陛下,起草诏书。”
晏师瞳孔微缩,身体缓缓坐首。
他盯着赤衍看了许久。
终于,他抬了抬手。
内侍总管立刻躬身奉上空白诏帛,与御笔朱砂。
赤衍行至案前,执笔。羊毫饱蘸浓墨,他落笔沉稳,力透帛背。一行行凌厉的字迹跃然其上,罗列太子“不修仁德”“暗结边将”“窥伺君父”等数条罪状。
字字如刀,将太子最后的体面与希望剥得干干净净。
写至最后,他笔锋微顿,随即落下石破天惊的一句:
“太子不仁,难承宗庙之重。着即废黜,圈禁思过。储君之位,能者居之。若少师赤衍德才可堪,朕……许其代之。”
笔落,满室皆静,喵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唯有炭火噼啪作响。
废太子,并明言少师可取而代之!
这是将赤衍彻底推至风口浪尖,置于整个皇室与旧臣的对立面!恩宠?不,这是最毒的饵,最险的峰。
内侍总管捧着那卷墨迹未干的诏书,手抖得几乎端不住。
晏师起身,缓步走到案前。
他垂眸,细细看过诏书上的每一个字,尤其是在最后那句“许其代之”上停留良久。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伸手,取过那支御笔。笔尖在朱砂中缓缓搅动,如同搅动着浓稠的血液。
他提笔,在赤衍那行惊世骇俗的墨字之下,另起一行,腕动如龙蛇,添上了一行更加疯狂、更加决绝的朱批:
“少师不忠,朕亲手锁之,剥其权柄,废其筋骨,永世为奴,困于衍宫,至死方休。”
朱红的字迹,鲜艳刺目,与上方赤衍黑色的字迹并列,宛如一道撕裂帛书的伤口。
一笔,定太子生死。
一笔,定少师归宿。
两道批语,一墨一朱,同书一纸。一道给予登顶的阶梯,一道铺设地狱的枷锁。
这不是诏书,这是一场赌上江山、性命与尊严的疯狂对弈,是一张……以天下为注的生死契。
晏师掷笔于案,朱砂溅上雪白诏帛,如血滴落。
他抬眸,看向赤衍,眼底是翻涌的、近乎毁灭的占有与偏执。
“少师,可还满意?”
赤衍的目光扫过那墨朱交织的诏书,扫过“取而代之”,也扫过“永世为奴”,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微微颔首。
“臣,谨遵圣意。”
诏书被内侍总管颤抖着卷起,那墨与朱,如同两道纠缠不休的孽龙,被一同封存。
赤衍转身离去,腰间的龙鳞佩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流光宛转。
晏师独自立于案前,指尖拂过诏书上未干的朱批,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复杂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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