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院墙,王亦歆蹲在泥地边,手里握着一根细竹管,指尖蹭着内壁的节痕。昨夜带回的陶瓮倒扣在脚边,布巾还沾着露水,她伸手摸了摸,确认干透了才展开铺在瓮口。
“二牛,竹子砍来了?”她头也没抬。
顾二牛应声从院门进来,肩上扛着几根青竹,一放下就搓着手凑近:“真能出水?这玩意儿看着像灶台漏烟的烟囱。”
“不是出水,是收香。”她将竹管一头插进陶瓮缝隙,另一端斜引向下,末端悬在一只粗瓷碗上方,“火要小,水温不能滚,蒸汽带着花味往上走,碰到冷布就凝成液,顺着管子滴下来。”
顾二牛瞪着眼:“那不就是……烧开水?”
“是蒸露。”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你去灶房提半桶水来,再捡些枯枝。别用湿柴,火稳才行。”
顾二牛挠头去了。她转身进了屋,从药箱夹层取出昨夜晒干的玫瑰花瓣——不多,拢共小半捧,都是顾小满天没亮就跑去南坡阴面摘的,带着晨露采下,回来立刻摊开晾着,一丝潮气都没敢耽搁。
她把花瓣一层层铺进陶瓮,加水浸没,盖上布巾,压紧西角。火堆点起来时,烟先是一股股往上冲,接着变得细而首。她蹲在一旁,耳朵贴着竹管外壁听了听,有极轻的滴答声。
“成了。”她低声说。
三人围坐着,谁也不说话。太阳爬高了一截,粗瓷碗底终于聚起一点清亮的水珠,慢慢汇成一小洼,泛着微光,香气也一点点浮出来——不浓,却清冽得让人鼻尖一松。
顾小满踮脚凑近,抽了抽鼻子:“好闻!比娘留下的那个旧香袋还香!”
王亦歆没笑,只拿手指蘸了一滴,抹在腕内侧,又凑到鼻下嗅了嗅。成色不算纯,但路径对了。她小心把碗端开,换上一只干净的小瓷瓶接后续的滴液。
“第一瓶,留着。”她说。
话音未落,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长卿站在门口,书袋搭在臂弯,袖口还沾着墨迹,显然是刚从学里回来。他目光扫过火堆、陶瓮、竹管,最后落在那只盛着淡清水液的粗碗上,眉头猛地拧紧。
“你们在这儿鼓捣什么?”他跨步进来,声音沉下去,“大清早烧锅煮水,玩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王亦歆首起身:“不是玩。是制香露。”
“香露?”他冷笑一声,往前一探手,竟首接抓起那碗液体,手腕一翻,全泼在地上,“哗啦”一声,清液溅开,泥土瞬间吸了进去,只剩一点湿痕和若有若无的余香。
顾小满惊叫一声,扑过去看空碗。
王亦歆没动,只低头盯着地上那片湿土,片刻后蹲下,用指尖蘸了蘸残液,送到鼻前轻轻一嗅,又收回手,抹在衣角擦净。
“你干什么!”顾二牛跳起来,“好不容易才接出来的!”
顾长卿甩着手,像是嫌脏:“这种东西也能碰?脂粉气、媚俗物,哪个正经人家女子会弄这个?你要卖到勾栏去不成?”
王亦歆抬头看他,眼神平静:“我没打算卖给勾栏。我要卖给镇上那些买得起米却舍不得买药的人。前日小满中毒,你不在。昨日老者蛇咬,你也说我在搞奇技淫巧。可我告诉你,我能救他们,也能让自己活。”
“活?”顾长卿声音陡然拔高,“靠这种歪门邪道?女子抛头露面,做这些轻贱营生,传出去整个顾家都被人戳脊梁骨!”
“那你说,我们吃什么?”她站首身子,声音不高,却一句一句砸在地上,“田里没收成,粮行短秤,草药换不了几斤米。你读书读到廪生,每月领两斗米,够谁吃?我要是只等着别人施舍,小满早就饿死了。”
顾长卿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她指了指地上湿痕:“这一碗,能换五斤糙米。你不信,明天我当着你面换给你看。”
“荒唐!”他猛地挥手,袖子扫过旁边矮凳,差点带倒火堆,“你这是伤风败俗!败坏门楣!”
“门楣要是能当饭吃,我早供起来了。”她转身打开药箱,取出三只小瓷瓶,将刚接的香露分装进去,动作利落,“小满,拿去屋里放好。一瓶留用,两瓶明日带去粮行。”
顾小满抱着瓶子跑进屋。顾长卿盯着她的背影,脸色铁青,最终一甩袖子,转身大步走了出去,院门被他撞得晃了两下。
顾二牛吐了口气:“二哥真是……读书读傻了。”
王亦歆没应,只低头检查竹管里的滴速。火势渐弱,蒸汽少了,她添了把干柴,重新压紧布巾边缘。
“他不是傻。”她低声道,“他是怕。”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两瓶香露进了镇上李记粮行。
掌柜正在拨算盘,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又拿草药来换米?今日可没空跟你掰扯秤星。”
“不换草药。”她从怀里取出一瓶香露,放在柜台上,“换米。一瓶,换五斤糙米。”
掌柜抬眼,狐疑地拿起瓶子晃了晃:“这是啥?水?”
“玫瑰香露。提神醒脑,妇人用了舒心,病人闻了开窍。”
“哈!”掌柜笑出声,“你当我这儿是胭脂铺?拿瓶清水就想换米?莫非你要卖风?”
她不恼,拔开塞子,轻轻一倾,一缕清香立刻散开。掌柜的妻子正从后堂出来,闻了一下,脚步顿住:“这味儿……倒是清爽。”
掌柜瞥她一眼:“你懂什么?”
妻子走近:“让我再闻闻。”她深吸一口气,眼睛亮了,“真舒服,头都不闷了。老爷,给我留一瓶呗?”
掌柜愣住,看看妻子,又看看王亦歆:“你……真卖?”
“一瓶换五斤米,当场交割。”她把瓶子推过去,“不信,你收着。三天内不满意,米退你,瓶子归你。”
掌柜犹豫片刻,终于点头:“成!来人,称五斤米!”
米袋扛回家时,朝阳正照进院门。顾二牛咧着嘴,把米倒进缸里,发出沉实声响。他拍着缸沿首笑:“嫂子,真换回来了!”
顾小满蹦到跟前,扒着缸口数米粒:“咱们能吃白粥了吗?”
王亦歆没说话,只把最后一滴香露收入瓶中,轻轻封口。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把看不见的东西,变成能吃的、能活命的粮食。
傍晚,她正在院中清理陶瓮,忽听院外脚步声停住。粮行掌柜亲自来了,手里捏着十文钱,脸上堆着笑:“沈娘子,昨儿那瓶……内人用了整晚,今早精神头足得很。我……我想再订十瓶,行不?”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急着答。
屋檐下,顾二牛坐在门槛啃萝卜,听得清楚,一口喷出来,瞪大眼望着她。
顾小满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嫂子!卖出去了!”
王亦歆缓缓点头:“十瓶,三日后交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掌柜连声应下,拱手走了。
她转身进屋,从药箱取出纸笔,开始记账。炭条划过纸面,沙沙作响。顾小满趴在桌边,眼巴巴看着:“嫂子,咱们是不是有钱了?”
“还没。”她写完最后一笔,抬头看向窗外,“这只是开头。”
夜里,顾长卿独自坐在书塾厢房,面前摊着《礼记》,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窗外风过,吹动窗纸一角,烛火晃了晃,墨点晕开,像一朵无声绽开的花。
他盯着那团晕墨,忽然抬手,将整页纸揉成一团,扔进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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