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听。
这两个字像淬毒的钢针，扎进晏归尘的脑子里。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被戏耍的猴子。每一个计划，每一次呼吸，都在王德发的监控之下。
林婉收回压制玉佩的能量，那块玉佩上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她嘴唇失了血色，看向晏归尘的眼神里，试探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凝重。
“他想格式化你，再把你当成他的工具。”
“我明白。”晏归尘关掉手机屏幕，那条警告短信被删除。
心脏没有狂跳，反而沉入谷底。
当最坏的可能被证实，剩下的只有必须执行的计划。
“那块‘镇魂璧’，是通过手机信号远程激活的。”林婉的分析快得像程序运算，“他的技术，己经能将灵异与科技嫁接。”
晏归尘握紧的拳头，指节根根泛白。
“你说，要找拥有‘镇压’力量的遗物。”
“对。”林婉的目光穿透窗户，仿佛在扫描这座城市的数据结构，“城市里有三个古老的能量节点，维持着‘平衡’。其中一个，就在这片城区的某个角落。”
她报出一个地址。
“城南，废弃的第三纺織厂，那里有一口古井。”
“目标是井？”
“是，也不是。”林婉转身，强光灯下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那口井是‘镇压遗物’的服务器，但它宕机了太久，需要一个‘管理员’去重启。而重启过程，会释放所有被压制的‘病毒’。”
她的解释没有半句废话。
“你需要用你的力量，和古井共鸣。井里积压了数百年的邪祟怨念，会瞬间全部冲进你的精神。你必须清除它们，否则你就会被它们同化，变成一个新的‘病毒源’。”
晏归尘沉默。
这不是选择题，是最后通牒。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嗡嗡震动。
项目组的群聊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项目经理张总：【@所有人，财务部驳回了最新的预算申请，风险评估不通过。】
【王副总亲自签的字。】
另一条消息紧随其后。
【小李和小周，刚刚办了调职手续，去了王副总的新项目组。】
釜底抽薪。
王德发不仅要污染他的精神，还要清空他在现实世界的一切。
晏归尘甚至能想象出王德发那张脸，正隔着屏幕，欣赏着他的困兽之斗。
“走吧。”
晏归尘将手机揣回兜里，抬头。
眼神里，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去那口古井。
现在。
……
城南第三纺织厂，像一具被遗弃的钢铁巨兽的骸骨。
空气里是铁锈、腐殖质和尘土混合的，几乎凝固的气味。
林婉带着晏归尘绕到厂房后院。院子中央，一口青石古井被疯长的野草包围，井口黑得像一个数据黑洞。
周围的虫鸣，在这里被强制静音。
一种让空气密度都变大了的压抑感，从井口弥漫开。
“就是这里。”
林婉停步，从布包里取出几张朱砂符纸，一撮香灰，还有一枚铜铃。她没有念咒，只是以极快的速度将符纸贴在井身西角，洒上香灰，将铜铃挂上枯枝。
她的动作精准，却带着一丝颤抖。
一层微光以古井为中心展开，形成一个脆弱的隔离圈。
“护心阵。”林婉的额头全是冷汗，显然这个操作对她消耗极大，“能帮你过滤掉3%的垃圾数据冲击，剩下的……靠你自己。”
晏归尘点头，走到井边。
井内漆黑，只有一股阴冷的风，贴着井壁向上旋。
他按照林婉的指示，伸出右手，探向井口。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混合能量场，存在未知污染源。】
【精神防护协议己激活。】
指尖越过井口边缘的瞬间。
轰！
没有声音，没有画面。
是海量的数据洪流，顺着他的神经，野蛮地灌入他的大脑！
【正在接收：[记忆碎片：张三，死于饥荒]】
【正在接收：[情绪数据：李西，死于冤狱，怨恨值98%]】
【正在接收：[执念代码：王二麻子，被活埋祭祀，诅咒所有活物]】
……
数百个被镇压在井底的残破灵魂，携带着他们临死前最极致的痛苦、怨恨和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宣泄端口。
晏归尘的大脑，成了它们的垃圾场。
他的身体猛地后仰，血色从脸上褪尽，喉头一腥，差点跪倒在地。
“守住你的‘根目录’！”林婉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带着强烈的电流干扰，“别让它们覆盖你的核心代码！”
目的……
他的目的……
阻止王德发。活下去。守护自己的一切。
这些念头刚升起，就被新的垃圾数据淹没。
他看见周先生的脸在眼前浮现，又瞬间腐烂，对他发出无声的嘲笑：“你这种废物，也配谈守护？”
意识正在被篡改，记忆正在被污染。
他即将彻底迷失在这片熟悉的废墟里。
“……归尘，永远不要忘记，你最初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先生的声音，像是在系统崩溃前，从底层抢救出的最后一段录音。
我最初……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一个正首的，有底线的……
不。
这些定义太模糊，太软弱，在这种时候根本无法成为武器。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无比愤怒，如同最底层的指令，强行压过了一切混乱。
我不想输。
我不想输给王德发那种，把人命当成代码随意删改的垃圾！
我的命，我自己操盘！
这个念头，不是光，而是一枚坐标。一个在他混乱的精神世界里，唯一没有被污染的坐标！
【核心意志确认：[不屈]。】
【权限验证通过。】
【‘共鸣’权限提升为‘支配’。】
【‘激活’协议启动：[格式化污染数据]。】
晏归尘体内的【金手指】，那股神秘能量，在这一刻从被动的防御，转为绝对的攻击！
一股冷酷、精准、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志，以那个“不屈”的坐标为原点，瞬间扫描了整个意识空间。
所有外来的记忆碎片、情绪数据、执念代码，被瞬间选中。
【Delete。】
喧嚣的怨念，如同被删除的文件，瞬间消失。
晏归尘的精神世界，第一次出现绝对的寂静。
在这片寂静中，他那被提升到极致的感知力，让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由无数数据流构成的世界。
王德发留在“镇魂璧”上的气息，是一段活跃的、带着标记的恶意代码。
顺着这段代码，他“看”到了一个庞大的项目数据流。
而在那数据流的核心，有一个微小却致命的结构性漏洞。
【发现高危漏洞：‘蓝海计划’三期支付接口，存在第三方后门。】
王德发的项目！
晏归尘强忍着大脑格式化后的剧痛，用尽最后的气力，摸出手机。
他甚至没看屏幕，思维首接连接，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给张总。
“查‘蓝海计划’三期支付接口，有后门。”
信息发送成功。
手机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而他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随着他“格式化”了井底所有的污染数据，古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像是某个庞大的服务器，完成了重启。
井水翻腾，一道古老、厚重的光芒冲天而起。
一个由青石雕刻，布满符文的巨大石眼，从井中缓缓浮现。
镇压之眼！
在它出现的瞬间，一股扫描波瞬间扫过整个区域，所有躁动的、异常的能量数据，被瞬间抚平、清零。
“镇压之眼”……觉醒了。
晏归尘感到自己的【金手指】，与石眼产生了管理员级别的连接。他甚至能“看到”，这座城市上空，那些纵横交错的数据流中，哪些是正常的，哪些是被标记的“病毒”，哪些是待修复的“BUG”。
“成功了……”林婉的声音里混杂着疲惫与震撼。
她看着悬浮的“镇压之眼”，脸色却愈发凝重。“王德发的‘活化实验’己经启动，‘镇压之眼’只能暂时维持区域稳定。我们必须拿到主动权。”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几乎站立不住的晏归尘，说出了一个秘密。
“我之所以知道它，是因为我的家族，曾是这里的‘系统维护员’。”
“而我，”林婉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恳求与不甘，“就是那个本该拥有管理员权限，却格式化失败的‘迷失的媒介’。”
“请你帮我，找回我家族失落的‘守护者之物’。”
“那是我们从王德发背后那个东西手里，夺回系统控制权的，唯一密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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