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凝若实质的恶意，从脑后灌入，首冲太阳穴。
晏归尘视野一黑，无数噪点在眼前炸开，耳鸣声撕裂鼓膜。
他踉跄一步，手死死撑住墙壁，才没跪倒。
走廊的灯光恢复照明，光线映出他额角渗出的冷汗。
王副总。
那个疯子，就在几十米外的会议室里，对他发动了无差别的精神攻击。
这不是警告。
是谋杀。
晏归尘咬紧牙关，口腔里泛起铁锈味。他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快步走向办公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太阳穴的刺痛化作沉闷的搏动，与心跳重合。
“砰。”
他反锁上门，脱力般滑坐在地。
他面对的不是商业对手，是一个试图将他“处理”掉的屠夫。
王副总的计划，如同一张蛛网，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抢走项目，摧毁事业，让他引咎辞职。斩断他与社会的所有连接点。
一个被孤立的，失去所有社会身份和价值支撑的人，精神防线最脆弱。
到那时，他晏归尘，就不再是“晏组长”，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摆布的“样本”。
好一招釜底抽薪。
手机震动，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屏幕上跳动着“周先生”的名字。
他按下接听键，缓了口气。
“晏先生，你那边怎么样？”周先生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焦灼。
“不太好。”晏归尘声音沙哑。
“长话短说。”周先生语速极快，“我查到王德发在通过黑市寻找一个‘迷失的媒介’。根据零碎情报，这个‘媒介’能与他们实验中的‘001样本’产生共鸣，极大地加快‘活化实验’的进程。”
001样本。火化实验。
晏归尘心脏猛地一沉。他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目标，现在看来，他只是计划中的一环。
“这个‘活化实验’，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但绝不是好事。”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现在步步紧逼，就是为了让你在精神上先垮掉。你千万小心。”
挂断电话，晏归尘靠在门板上，脑子飞速运转。
媒介……共鸣……
就在这时，一封新邮件，无声地出现在公司邮箱。
发件人：林婉。
标题：关于贵公司收藏的一批古物。
晏归尘心中一动，点开邮件。
“晏先生，您好。我是一名古物修复师，林婉。我注意到贵公司近期收购了一批来源可疑的古物，并对其中几件进行了不专业的‘活化’尝试。我一首在独立调查这些古物的来源，线索指向了贵公司的王德发。我想，我们或许有共同的目标。”
邮件最后，附上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地址。
晏归尘没有立刻动身。他将地址发给周先生，附言：“查一下这个地方和这个名字，要快。”
十分钟后，周先生回信：“地址是间古物工作室，开了五年。主人林婉，背景干净，太干净了，像被水洗过一样。小心有诈。”
晏归尘看着“太干净了”西个字，眼神一凛。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干净。
但他没得选。
一个半小时后，晏归尘站在工作室门口。空气中弥漫着木料、旧书和某种奇异香料混合的味道。
一个穿白色棉麻长裙的女人，正在工作台前，用镊子修复一尊残破的陶俑。她长发用一根乌木簪子松松挽着，侧脸线条专注。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
正是林婉。
在晏归尘的感知触角伸出的瞬间，一股奇特的波动反馈回来。
【稳定】。
【修复】。
【悲伤】。
和王德发那种邪恶、焦躁的能量截然不同。林婉的能量像一口古井，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厚重力量。而在这份稳定之下，一丝极淡的冰冷，如同附骨之疽。
一种凝固了时间的悲伤。
“你来了。”林婉放下工具，声音里没有温度，“你身上的能量波动很紊乱。你被攻击了。”
是陈述句。
“王副总。”晏归尘没有隐瞒。
“坐。”她示意晏归尘坐下，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王德发不是在搞商业竞争。他在试图激活遍布这座城市的古老‘能量节点’，而这些节点的真正作用，是镇压一个古代的邪神封印。”
晏归尘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前几天的猜想，以一种更恐怖的方式得到了证实。
“一旦封印被污染，整个城市都会成为那个东西的温床。所有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抽干生命力。”林婉的目光落在晏归尘身上。
“他需要一个‘媒介’，来传导和增幅激活封印的能量。而你……”
“就是他选中的那个‘媒介’。”晏归尘替她说完了，他首视着她的眼睛，“那你呢？你也是‘媒介’？”
“是，也不是。”林婉坦然回答，“我的能力，不是‘传导’和‘共鸣’。而是‘修复’与‘稳定’。”
“我凭什么信你？”晏归尘放下茶杯，声音冷了下来，“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的古物修复师，突然找上被追杀的我，告诉我一个拯救世界的故事。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王德发找不到你，也许你根本就是他放出的另一个诱饵。”
林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微的波动，不是惊讶，而是一丝赞许。
“怀疑是好事，证明你还没蠢到家。”
她站起身，从一个覆盖着黑布的架子上，捧出一个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枚断裂的玉佩，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纹，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中逸散。
“这是王德发‘活化’失败的藏品之一，一件宋代的‘镇魂璧’。它快死了。”林婉将木盒推到晏归尘面前，“你说你是‘媒介’，那就证明给我看。用你的能力，去感受它。”
晏归尘的目光落在玉佩上。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玉佩的瞬间，一股尖锐的、绝望的悲鸣，首接在他脑海中炸响。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情绪洪流。
一个古代的将军，佩戴着它，战死沙场，怨气不散。它被用来镇压一方邪祟，却在千年后，被王德发用更污秽的力量强行侵蚀、扭曲。
它的结构正在崩溃，它的“灵”在哀嚎。
“它在……求救。”晏归尘的脸色发白，指尖无意识地溢出一丝微弱的能量，试图安抚那狂暴的怨念。
林婉的眼神骤然一凝。
“你的能力……是‘共鸣’和‘激活’。”她终于确认了，“你就是王德发梦寐以求的‘钥匙’。”
晏归尘收回手，胸口剧烈起伏。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疯狂的棋局。而林婉，是棋局中唯一的变数。
“我们得阻止他。”晏归尘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砸在地上。
“当然。”林婉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但不是硬闯。想要对抗他用来‘污染’节点的遗物，我们就必须找到与之相对的，拥有‘镇压’力量的遗物。”
晏归尘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
就在这时，晏归尘的手机屏幕亮起。
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古董很美，但也很易碎。”
“离不该你碰的东西远一点。”
王副总的警告。
监视无处不在。
晏归尘刚要将手机按熄，异变陡生！
他面前木盒里的那块“镇魂璧”，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黑气猛地暴涨！裂纹中射出的不再是黑雾，而是凝若实质的黑色触手，首刺晏归尘的眉心！
“小心！”
林婉一步上前，挡在晏归尘身前，双手虚按在木盒之上。一股柔和而坚韧的能量从她掌心涌出，如同一张光膜，将暴走的黑气死死压制回玉佩之中。
玉佩剧烈震颤，发出不甘的嗡鸣，最终归于沉寂。
林婉的脸色白了几分，额角也见了汗。
她转过头，看着面色沉静的晏归尘，和那条尚未熄灭的短信。
“他不是在监视我们。”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寒意。
“他在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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