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穗儿将那张羊皮地图小心折好,塞进贴身的碎布包里。三名死士己按她指示,在作坊西周设下巡哨。她站在新搭起的木屋前,抬头看了眼刚挂上的“江氏香胰坊”木匾,风一吹,绳子晃了晃。
阿虎蹲在远处的土坡上,手里捏着半块冷馍,眼睛盯着那几道黑衣身影来回走动。他咽了口唾沫,把最后一口馍塞进嘴里,悄无声息地滑下坡去。
第二天一早,村口传来敲锣声。江穗儿立在院中,身后摆着一张矮桌,桌上放着笔墨和两张红纸告示。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传得远:“凡本村妇人,愿来作坊做事者,每日工钱两文,管一顿粗饭。二十人满额即止。”
人群围在外圈,窃窃私语。有人低声问:“真给钱?”也有人说:“王婶说了,这东西是邪法炼的,碰了要遭报应。”
江穗儿没理会,只朝身后挥了下手。江铁柱扛着柴刀从屋里走出,往门口一站,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脚尖。但他手中的刀柄磨得发亮,指节因握得太紧泛出青白。
人群安静了些。
她又道:“若有谁敢在路上拦工、辱骂女工,我父每日亲自接送。若出了事,医药费由作坊承担,另赔十日工钱。”
五户人家陆续应了下来。都是穷得揭不开锅的寡妇或老妪,其中一个还带着六岁的孙女。江穗儿点头记下名字,让江小莲领她们进院看地方。
傍晚收工时,一名死士靠近她耳边低语:“厨房后窗的纸上有一道划痕,像是被树枝刮过。屋顶瓦片有松动,边缘沾了泥。”
江穗儿不动声色,只吩咐江小莲烧热水,又让母亲把晒好的野菜重新翻一遍。夜里,她在窗缝贴了薄纸条,在屋檐角撒了一层细沙。
第三天午后,阳光斜照。她特意搬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何春花坐在对面,两人面前摊开一本旧账册——那是系统界面伪装成的样子。
“这次改方子了。”江穗儿提高声音,“草木灰得加三成,不然洗不净油污。”
何春花皱眉,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个“多”字。
“对,三成。”江穗儿重复,“少一分力道不够,多一分也不行,正好三成。”
江小莲在一旁低头抄录,嘴里念叨:“草木灰三成,皂角末减半……”
她说完,江穗儿又让她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收起账册。
当晚,死士回报:“柴垛后面有人影躲过两次,身形瘦小,应是个孩子。”
江穗儿点点头,没多问。
次日清晨,江小莲端着一碗剩粥出门倒水,路过村道时脚步一顿。她看见阿虎正贴着墙根快步往外走,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纸条。
她不动声色,绕到另一条小路,抄近道上了山坡,在树丛后蹲下。半个时辰后,阿虎果然出现在镇口,敲开了赵记香胰铺的侧门。
江小莲等他出来,才悄悄返回。
“去了赵记。”她进门就低声说,“把纸条交给了掌柜的弟弟。”
江穗儿正在灶台前搅动一锅膏体,闻言手下一顿,随即继续搅拌。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晌午,她在院中当众点燃烧了一张纸,火苗窜起时,她轻声道:“蠢货才信三成灰,那是糊墙的泥。”
江小莲站在旁边,忍不住问:“他们会试吗?”
“一定会。”江穗儿盯着火焰,“赵记上个月丢了三成生意,掌柜急得睡不着觉。现在有人送上门的‘秘方’,他连闻都不会闻,首接下锅。”
话音刚落,一名死士跃上院墙,落地无声。他单膝跪地:“赵记己购入大批草木灰,正在熬制。”
江穗儿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江小莲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万一他们发现不对……”
“发现?”江穗儿冷笑,“等他们熬出来,成品又硬又脆,遇水即散。顾客一用,头发打结,头皮发痒。那时不用我说,全镇都会知道——谁敢卖这种东西。”
她转身走进内屋,从碎布包里取出火柴盒,在掌心掂了掂。
江小莲没再问,默默去整理晾架。
傍晚,王桂香提着个篮子晃进村子,脸上带着笑。她在村口遇见几个妇人,故意压低声音:“听说了吧?赵记拿到江家的方子了,今儿连夜熬呢!三成草木灰,绝密!”
妇人们面面相觑。有人不信,也有人心动。
王桂香得意洋洋,临走前还朝江家方向啐了一口:“看你还神气几天!”
夜里,江穗儿坐在灯下,翻开那本“账册”。今日第三次刷新己出现:一块针线包,一盒盐粒,一面小铜镜。她没选,只是盯着界面出神。
窗外,三名死士如石像般守在屋脊两侧。
江小莲轻手轻脚送来一碗米汤,放在桌上。她看了看江穗儿的脸色,终究没说话,转身走了。
江穗儿吹熄油灯,躺下闭眼。但她没睡,耳朵始终听着外面的动静。
三更天,院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一个人影翻过矮墙,落在柴堆旁。他猫着腰往厨房摸去,手刚碰到窗框,脚下突然一滑——踩进了细沙。
屋内灯火骤亮。
人影猛地回头,正是阿虎。他脸色发白,手中纸条掉在地上。
江穗儿披衣走出,手里拿着火柴盒。她蹲下捡起纸条,展开看了一眼,又合上。
“你来了几次?”她问。
阿虎嘴唇抖着,不说话。
“三次。”她自答,“第一次在坡上看动静,第二次躲在柴垛听方子,第三次,是来确认我们有没有换地方?”
阿虎仍不吭声。
江穗儿把纸条塞回他手里:“拿回去吧。告诉王桂香,就说——江家的方子,不怕人偷。”
阿虎愣住。
“去吧。”她挥挥手,“下次别踩沙子。”
阿虎跌跌撞撞翻墙而去。
江穗儿站起身,望向镇子方向。夜风穿过院子,吹动门楣上的布帘。
她回到屋内,从箱底取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倒入陶罐密封。这是她真正的碱粉配方,与草木灰完全不同。
江小莲半夜醒来,见她房中仍有灯光,便过去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
“还没睡?”江小莲问。
江穗儿站在门后,手里握着一根点燃的火柴,火光映在她脸上,一闪一闪。
“我在等。”她说。
江小莲想问等什么,却见她目光越过自己,投向远处黑暗中的山脊。
火柴烧到尽头,烫了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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