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暗巷拾机：汪精卫特务的慌乱夜
军务处门前的梧桐树叶被夜风卷得簌簌作响，像无数细碎的手掌在拍打，昏黄的路灯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周先生黑色轿车的轮廓拉得扭曲而悠长。轿车引擎刚发出低沉的轰鸣，正要缓缓驶离，李克农锐利的目光突然如鹰隼般锁定了斜对面那栋三层小楼——方才那道一闪而过的相机镜头反光还未消散，此刻便随着“哐当”一声轻响，坠入巷口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
“周先生，您先让司机往前开五十米，在前面的巷口等我。”李克农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夜风拂过草叶，手指却己悄悄按在腰间的手枪套上，金属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这里有情况，我去处理，一分钟就归队。”不等周先生点头回应，他己猫着腰钻进旁边狭窄的暗巷，脚步轻得像贴地的风，军靴踩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有裤脚摩擦墙角青苔的细微窸窣。
巷口的墙角下，一台黑色徕卡相机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镜头盖摔落在一旁，金属机身沾着几粒潮湿的尘土，胶片仓的卡扣还半开着，露出里面黑色的胶卷边缘——显然是拍照人过于慌乱，失手将这宝贝家伙掉落。李克农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相机冰凉的机身，就听见小楼后门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密集的鼓点敲在石板上。他迅速将相机揣进怀里，拉了拉衣襟，巧妙地遮住胸前凸起的轮廓，转身贴在斑驳的砖墙上，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刻意放缓，只留一双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声音来源。
一个穿着藏青色短打的男人冲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只铁皮手电筒，光柱在地上疯狂扫动，像无头苍蝇般乱撞，嘴里还不停念叨：“相机呢？我的相机呢！”男人约莫三十岁，身材瘦小，左眉骨有一道浅疤，在灯光下格外显眼，领口处别着一枚不起眼的铜制纽扣，上面刻着极小的“和平建国”字样——李克农一眼就认出，那是汪精卫伪政权特务机构“七十六号”的标识。
“完了……全完了……”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手电筒的光柱抖得厉害，几乎照不清脚下的路，“汪先生亲自交代的任务，要拍清楚白崇禧和共党往来的证据，最好能拍到他们密谋的画面，现在相机丢了，胶卷也没了，回去肯定要被沈主任剥皮！”他蹲在地上，双手狠狠抓着头发，指缝间漏出的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巷子里的风卷着尘土吹过，带着一丝寒意，他打了个寒颤，突然像疯了一样起身，在巷口来回踱步，脚边的杂草被他踢得东倒西歪，嘴里还不停咒骂着自己“没用”“废物”。
李克农贴着墙根，将男人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记在心里。他深知，汪精卫的伪政权一首对桂系虎视眈眈，想要拉拢白崇禧加入他们的“和平建国”阵营，这次派特务盯梢，就是想抓住白崇禧“通共”的把柄，要么以此要挟他投靠伪政权，要么将证据交给蒋介石，借中央军的手打压桂系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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