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地重逢:军章与离别的重量
桂林城外的临时征兵点被涌动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尘土在正午的阳光下飞扬,混着士兵的口号声、百姓的问询声与汗水的咸涩气息,构成一幅滚烫而焦灼的抗战图景。任素宁跟着医疗小组的同伴,费力地挤过扛着行李的难民与穿着军装的新兵,手里攥着刚填好的报名表,指尖因紧张而微微泛白——她怎么也没想到,与韩大勇的重逢,会发生在这样喧嚣又充满离别的场合。
不远处的训练场上,一队士兵正踩着整齐的步伐列队操练,带队的军官脊背挺拔如青松,嗓门洪亮得能穿透嘈杂的人声,每一个口令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任素宁的目光像被磁石牢牢吸引,瞬间锁定在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是韩大勇!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的军装,袖口挽到结实的小臂,露出几道浅浅的伤疤,肩上的军章在阳光下闪着锐利的光,比几年前她记忆里那个列兵模样,多了两道清晰的银色杠纹,那是营长的标识。
“是营长了……”任素宁喃喃自语,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泪水浸润。她清晰地记得,当年韩大勇瞒着家人参军时,肩上只有一块光秃秃的蓝色布牌,临行前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等我混出个人样就回来娶你”。这些年,他在前线经历了多少枪林弹雨,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才能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拼出这枚沉甸甸的营长军章?可她比谁都清楚,这军章的重量,意味着更多的责任与牺牲——更多的冲锋在前,更多的生死抉择,更多的身不由己。
“全体都有!稍息!”韩大勇的口令声铿锵有力地落下,士兵们整齐划一地放松姿势,动作标准得像一个人。他转身要去查看下一队的战术训练,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征兵点涌动的人群,当看到那个穿着灰布褂子、扎着麻花辫的熟悉身影时,脚步猛地顿住,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脸上的严肃瞬间被震惊取代。
西目相对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声。韩大勇的眼神从最初的错愕,慢慢变成难以置信的狂喜,最后染上一层滚烫的潮红。他大步穿过训练场,军装的衣角被风掀起,猎猎作响,腰间的皮带扣随着步伐急促晃动。周围的士兵察觉到营长的异样,纷纷侧目张望,却没人敢多问一句话——他们从未见过一向铁面无私的韩营长,露出这样激动到近乎失态的神情。
“素宁?真的是你?”韩大勇站在任素宁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比几年前更高大健壮了,脸上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那是子弹擦过与刺刀划伤留下的战场印记。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指关节用力蜷缩成拳——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这些年,他早己习惯了将柔软的情感藏在坚硬的军装之下,习惯了用克制伪装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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