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物资清单发愁。
大米只剩五袋，面粉三袋，冻肉消耗得最快，就剩底下薄薄一层。最要命的是那些耐储存的蔬菜，土豆洋葱早就吃完了，连最后几颗大白菜上周也报销了。算来算去，就算省着吃，满打满算也就够我跟平安撑三个多月。
室内农场里的生菜和小白菜倒是长得欢实，可这玩意儿不顶饿啊。光靠绿叶菜和米面，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平安，咱家快揭不开锅了。”我戳了戳趴在我脚边打盹的狗子。
平安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尾巴敷衍地在地板上扫了两下，又继续睡它的回笼觉。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天塌下来有老妈顶着。
正发愁呢，院子门铃响了——是我给陈大爷单独设的一个友好提示音，不是那种刺耳的警报。
我走到监控屏前，果然是陈大爷。他穿着那件缝补过的旧军大衣，戴着雷锋帽，脸冻得通红，正跺着脚在院门外等着。他脚边蹲着来福，那条德国牧羊犬，威风凛凛的，看到摄像头转过来，还友好地摇了摇尾巴。
“来了来了！”我赶紧按下开门键，抓起一件外套就往身上披。
打开房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陈大爷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走进来，来福跟在他身后，熟门熟路地先在门口垫子上蹭了蹭脚上的雪。
“林丫头，快接着，”陈大爷把袋子递给我，喘着粗气，“今年最后一批土豆，再想吃就得等明年开春了。”
我接过袋子，沉得差点没拿住。打开一看，好家伙，个个土豆都有拳头大，虽然沾着泥，但结实。
“大爷，您这也太……”我心里热乎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己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两个月前我们熟悉起来，陈大爷隔三差五就给我送点他地窖里存的宝贝。
“客气啥，”陈大爷摆摆手，自己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来福立刻趴在他脚边，“我个老头子能吃多少？放着也是放着。你年轻人，多吃点。”
平安听到动静，从里屋跑出来，看到来福，兴奋地“汪汪”两声就扑了上去。两条狗立刻滚作一团，互相闻来闻去，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你看看它们，”陈大爷笑得眼角皱纹都堆起来了，“比咱俩还熟络。”
我把土豆拎到厨房放好，转身给陈大爷泡了杯热茶：“正好，我前天开了个牛肉罐头，炖了一锅土豆牛肉，等会儿您带一碗回去。”
“又给我带吃的，”陈大爷接过茶杯暖手，“你那点存货也不多了吧？”
“够用，”我在他对面坐下，“再说了，您给我送这么多土豆，我回点牛肉怎么了？”
我们相视一笑，都没再推辞。末世快两年了，能遇到个信得过的邻居不容易。陈大爷独居，以前是农科所的退休技术员，种地是一把好手。我虽然囤货多，但在种植上还得靠他指点。
“你那番茄怎么样了？”陈大爷喝了口茶问。
“按您说的方法加了草木灰，好像好点了，结了几个小果子，就是长得慢。”
“慢点不怕，能挂住果就行。这鬼天气，室内能种出番茄来己经是奇迹了。”
我们聊了会儿种植，陈大爷突然压低声音：“林丫头，说正经的，你这儿的物资……还够撑多久？”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首接。但转念一想，都这交情了，也没什么好瞒的。
“省着点，三个月吧。”我老实说，“主要是主食和肉类见底了。”
陈大爷点点头，表情严肃：“我也差不多。地窖里就剩最后两袋米了，土豆刚才都给你拿来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两条狗在客厅追逐打闹的声响。
半晌，陈大爷放下茶杯：“得想个长久的法子。”
“您有什么主意？”
“开春后，我打算把前后院的地都翻出来，”陈大爷眼里闪着光，“种玉米，种红薯，这东西顶饿，好储存。就是种子不多，得精打细算。”
“我这儿有种子！”我立刻说，“之前囤货的时候买了好多，玉米、红薯、南瓜都有！”
陈大爷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你有种子，我有技术，咱们合作，准能成！”
“就这么说定了！”我兴奋地一拍大腿，“等雪化一点，我就把种子给您送过去。工具我这儿也全，锄头铁锹都有新的。”
“好，好！”陈大爷连连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等来福下次巡逻的时候，我让它给你带点我腌的咸菜过来，配粥吃最香。”
“成，我再用无人机给您送点维生素片过去，这季节容易生病。”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规划着，仿佛不是在末世求生，而是在筹划来年的春耕。
聊得正热乎，来福突然站起来，走到门边低声呜叫。这是它要回去巡逻的信号——陈大爷训练它每天固定时间在附近转悠，确保安全。
“得，我们该走了。”陈大爷站起身，把杯里最后一口茶喝完。
我赶紧用保鲜盒装了一大碗土豆炖牛肉，硬塞到他手里：“拿着，不准推辞。”
陈大爷笑了笑，没再拒绝：“那行，明天让来福给你送咸菜来。”
我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一人一狗深一脚浅浅地走进风雪里。来福走几步就回头看看平安，平安则趴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小伙伴离去。
关上门，我把那袋土豆倒进储藏箱里，一个个擦干净泥土。沉甸甸的，不只是重量，更是那份难得的信任和情谊。
回到客厅，平安还趴在门口，一脸失落。
“行了别看了，”我揉揉它的脑袋，“明天来福还来呢。”
它“呜”了一声，把头埋进爪子里。
我看着窗外的漫天大雪，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物资是快见底了，但有了可以托付后背的邻居，有了共同谋划的未来，这末世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躺平不是等死，是攒足了劲，等着春暖花开时，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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