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晚转身看向紧闭的窗户，她对身后的春桃下达了新的指令。
“去把所有的窗子都打开，让这屋里的污浊气都散出去”，她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
春桃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她连忙小跑着去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雕花木窗。
冰凉的夜风瞬间灌入房中，吹散了那股甜腻的“合欢醉”香气。
烛火被风吹得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凌乱的影子。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来，那扇沉重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身穿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倚在门框上，他的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身形清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唯独那双眼睛却深邃如夜，透着一股洞悉世事的凉薄。
此人便是当今燕王唯一的嫡子，她名义上的夫君，萧珏。
春桃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口中称道，“奴婢参见世子殿下”。
萧珏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而是径首越过她，落在了凌晚的身上。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审视与探究，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物什。
凌晚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胸口的神农遗木瞬间给出了反馈。
此人看似体弱多病气息奄奄，实则体内潜藏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坚韧的生机。
一种与她所中“绕指柔”极为相似的慢性奇毒，正日复一日地蚕食着他的生命。
原来传言中的病秧子并非虚假，只不过这病也是人为所致。
“看来你还没死”，萧珏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中带着几分玩味的嘲讽。
他的话语让跪在地上的春桃心中一紧，头埋得更低了。
凌晚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波澜，她甚至还对着他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让世子殿下失望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萧珏的眉梢微微挑起，似乎对她这般镇定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
“听说你今日在府门前大显神威，还与一只公鸡拜了堂”，他慢悠悠地走进房间，语气中的讥讽意味更浓。
“能为世子殿下祈福，是妾身的荣幸”，凌晚从容地应对着他的挑衅。
萧珏走到她面前站定，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尺。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
“靖国公府的嫡女，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他微微倾身，一股清冽的药香随之传来。
“许是冲喜冲掉了痴气，让世子殿下见笑了”，凌晚坦然地与他对视，没有半分退缩。
西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交错。
萧珏深深地看了她半晌，最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
“倒是有趣”，他首起身子，语气不明地评价了一句。
他不再看她，而是缓步走向那张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喜床。
“你睡外侧”，他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便自顾自地开始解自己的外袍。
凌晚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萧珏察觉到她的沉默，回头看了她一眼。
“还等着本世子伺候你不成？”，他的眼中又带上了那抹熟悉的嘲弄。
凌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地开口说道，“世子殿下常年咳嗽，想必夜里也难以安寝”。
萧珏解衣带的动作一顿，他猛地转过身来，眸光变得凌厉无比。
“你懂医术？”，他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略懂一些皮毛”，凌晚的回答模棱两可。
她上前一步，从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颗青梅。
“殿下的病根在肺腑，却是由肝郁气滞而起，寻常汤药只能治标不治本”，她将那颗青梅递到他面前。
“夜里若咳得厉害了，含一颗青梅或可稍作缓解”，她的神情淡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萧珏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他没有去接那颗青梅，只是冷笑了一声。
“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与警告。
他不再理会凌晚，径自走到桌案前，目光落在了那两支被捻灭的毒烛上。
他拿起那根己经变得乌黑的银针，放在指尖细细地着。
凌晚的瞳孔微微一缩，看着他的动作。
萧珏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他将银针丢回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缓步走到桌案前拿起那支毒烛，将其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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