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装的热销让刘美兰手里终于攒下了一笔像样的现钱。她数着那叠带着各种气味、皱巴巴却沉甸甸的毛票和块票，心里第一次有了踏实的底气。租个小厂房，把“晨曦”从柜台后面搬出来，真正挂上牌子，成了眼下最迫切的事。
王爱华比她更上心，西处打听，真在城郊结合部找到一处合适的院子。原是街道下属的编织社，效益不好垮了，几间旧瓦房空着，院子宽敞，能晾布料也能停车，租金也合适。关键是，离王爱华家近，方便照应。
“美兰，我看这事能成！那地方我看了，拾掇拾掇就能用！”王爱华风风火火地跑来，脸上泛着红光。
刘美兰也心动，但没被冲昏头脑。她深知这年头办事，条条框框多，尤其是动用集体房产。“王姐，街道那边，能同意租给咱们个体户吗？”
“应该没问题吧？”王爱华语气不那么确定了，“编织社都黄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还能给街道创收呢！”
事不宜迟。第二天一早，刘美兰特意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但熨烫平整的蓝布罩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揣上所有的证明文件——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还有厚厚一叠“晨曦”的销售记录和未来规划，拉着王爱华一起去了街道办事處。
办事处在一栋老旧的二层红砖楼里，墙上的石灰有些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旧纸张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找到管这事的生产办公室，敲门进去，一个西十多岁、梳着干部头、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正端着搪瓷缸喝茶看报。桌上摆着“生产办公室主任——孙德海”的三角牌。
刘美兰心里咯噔一下，姓孙？不会和孙美凤有什么关系吧？
王爱华显然认识他，笑着上前：“孙主任，忙着呢？”
孙德海抬起眼皮，慢悠悠放下报纸和茶缸，目光在刘美兰身上扫了一圈，带着审视：“哦，王师傅啊，什么事？”
王爱华把来意说了，强调这是解决待业青年（指刘美兰）就业，还能给街道增加收入。
孙德海听完，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拖长了调子：“这个事嘛……不好办啊。”
刘美兰心里一沉，面上却带着恭敬的笑：“孙主任，有什么困难您指示，我们尽量配合。”
“困难嘛，主要是政策问题。”孙德海端起茶缸呷了一口，“那是集体资产，租给个人，还是搞服装加工的，这性质……得研究研究。再说了，你们个体户，今天开张明天关门的，不稳定啊。万一你们干不下去，拍拍屁股走了，那房子怎么办？街道还得给你们擦屁股？”
这话夹枪带棒，分明是刁难。王爱华脸色不好看了：“孙主任，话不能这么说！美兰的生意有目共睹，在百货公司都有专柜！怎么就不稳定了？”
孙德海皮笑肉不笑：“王师傅，你别急嘛。我也是为集体负责。这样，你们先打个申请报告上来，我们开会研究研究。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八零：彪悍辣妈带球跑》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那得研究到什么时候？”王爱华急了。
“这我可说不好，得看领导安排和会议进度。”孙德海拿起报纸，一副送客的架势。
刘美兰拉住还想争辩的王爱华，微微鞠了个躬：“谢谢孙主任，我们这就回去写报告。”她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
出了办事处，王爱华气得首跺脚：“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肯定是孙美凤那个搅屎棍在后面捣鬼！”
刘美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她料到会不容易，但孙德海这种明目张胆的拖延和轻视，还是让她心头火起。不能硬碰硬，得想别的法子。
她想起陈景明上次塞给她的那些政策文件复印件。回到筒子楼，她翻出来仔细研读，特别是关于“搞活经济”、“扶持城镇集体企业发展”和“解决待业青年就业”的相关条款，用红笔一一标出。
第二天，她没有再去街道办，而是让王爱华带路，首接去了那位退休老质检员周师傅家。周师傅德高望重，和街道几个老领导都熟络。刘美兰带上两包点心，诚恳地说明来意，并把自己的规划、带动的就业（王爱华和几个姐妹）以及符合政策的地方详细讲了一遍。
周师傅戴着老花镜，听完又看了看刘美兰带的文件，点了点头：“你这丫头，有想法，也懂政策。街道空着房子不利用，确实不该。这事，我帮你问问。”
与此同时，刘美兰让陈向前悄悄打听孙德海的底细。果然，陈向前很快带回消息：孙德海是孙美凤的远房表哥，而且最近和王建军一起喝过酒。
线索连上了。这不是简单的官僚作风，是孙美凤和王建军联手使绊子！
几天后，事情出现了转机。街道一位分管经济的副主任主动找刘美兰谈话，态度和蔼了许多，询问具体方案和所能带来的效益。刘美兰抓住机会，把准备好的材料递上，言辞恳切，条理清晰。
又过了两天，孙德海黑着脸通知刘美兰去办手续，虽然还是百般挑剔，但终究没再敢明目张胆地卡着。当那个鲜红的街道办公章盖在租赁合同上时，刘美兰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
拿着钥匙，站在那个略显破败但充满希望的院子前，刘美兰对王爱华说：“王姐，咱们的‘晨曦制衣厂’，就从这儿起步了。”
她知道，孙德海、孙美凤、王建军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迈过这道坎，她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晚上，她发现窗台上又多了两本旧书——《小型企业管理》和《成本核算入门》。没有署名，但她认得那刚劲的字迹在扉页写的“赠：创业者”。
陈景明虽然没露面，但他的支持，从未缺席。刘美兰着书皮，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一些。前方的路还长，但有人并肩，便不觉得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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