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的夜晚静得只剩下老鼠啃墙角的窸窣声。刘美兰就着走廊里那盏15瓦灯泡的昏黄光线，趴在木板床上，铅笔尖在泛黄的纸上沙沙游走。
她画的是后世经典的收腰A字裙，领口缀着俏皮的木耳边，腰侧暗藏两道褶裥，既能遮孕肚又显身形挺拔。另一张纸上，是条裤脚微喇的工装裤，膝盖处加了耐磨的补丁设计，却用刺绣样的笔触勾勒出缠枝花纹——这年头穿工装的人多，但要把工装穿出时髦劲儿，得靠细节。
“妈带你过好日子。”她抚了抚微隆的小腹，低声呢喃。肚子里的小家伙似有所觉，轻轻顶了一下。刘美兰眼眶微热，旋即敛了情绪，眼神锐利起来。
第二天天没亮，她揣着图纸敲开了斜对门“铁娘子”王爱华的家。王爱华刚下夜班，工装上还沾着机油，正端着搪瓷缸子灌浓茶提神。见是刘美兰，她眉头先是一皱——这姑娘最近风言风语太多。可当图纸展开，王爱华的眼神瞬间变了。
“这腰线收得巧！裤脚这褶子……是苏式剪裁的变体？”王爱华指尖点着图纸，激动得茶都泼了，“你从哪儿学的？”
刘美兰早备好了说辞：“我爸留下的旧书里夹的国外时装杂志，我瞎琢磨的。”
王爱华深吸一口气，猛地拍板：“我帮你！厂里库房有批压仓库的的确良，染厂配色出了岔子，灰不灰蓝不蓝的，正愁没法处理！我拿边角料给你试！”
中提到的“倒爷”利用信息差和物资短缺牟利的背景，为女主利用工厂滞销布料创业提供了合理性。
三天后，第一批十件连衣裙出炉。刘美兰把衣服叠得方正，用旧床单包好，首奔市工人文化宫门口的夜市。这里挤满了下班后逛摊的年轻女工，喇叭裤、蛤蟆镜、邓丽君的磁带声混着烤红薯的香气，空气里躁动着对新生活的渴望。
刘美兰没像旁人那样扯嗓子吆喝。她拎起一件裙子抖开，挂在临时拉起的麻绳上，夕阳余晖恰好打在木耳领的褶皱上，泛出柔光。有个烫了卷发的女工停下脚步：“这裙子……怪好看的，多少钱？”
“八块。”刘美兰声音平静。周围摊主倒吸凉气——国营商场同类裙子才卖六块！
卷发女工却掏出钱包：“给我拿两件！这版型，百货大楼都见不着！”
描述的80年代夜市氛围和年轻消费者对新颖款式的追求，为女主高价售出服装提供了时代背景支撑。
衣服很快卖空。刘美兰攥着皱巴巴的八张纸币，手心发烫。这年头顶级工人月薪不过西十块，她一天就挣了别人半个月工资！正要收摊，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蹲到她面前，手指捻着裙摆料子：“妹儿，这货你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是“倒爷”陈向前。他腋下夹着人造革皮包，眼神精明的像秤砣，能瞬间掂量出一切物事的价值。
刘美兰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笑：“陈哥说笑，我就这点本事，糊口而己。”
陈向前凑近半步，压低声音：“别瞒我，王爱华帮你踩的缝纫机吧？我能把你这裙子卖到广州，翻三倍价！但你得给我独家供货。”
中提及的“倒爷”跨区域贩运模式，为陈向前提出将货物卖到广州的情节提供依据。
正当刘美兰盘算如何周旋时，一道沉冷的声音插进来：“陈向前，又在这儿坑蒙拐骗？”
陈景明不知何时站在摊子前，军装笔挺，目光如刀刮过陈向前。陈向前干笑两声，溜了。
刘美兰抬头，撞进陈景明深潭似的眼里。他递过来一个铝饭盒，还冒着热气：“王爱华托我带给你。她说你肯定又饿着肚子。”
饭盒里是金黄的鸡蛋炒饭，油光润泽，底下还埋着几片腊肉。
刘美兰道谢，指尖碰到饭盒边缘，被他掌心灼热的温度烫得一缩。陈景明收回手，状似无意地问：“那图纸，真是你自己画的？”
“嗯。”
“画得挺好。”他转身要走，又停住，“陈向前路子野，但信用差。跟他合作，留个心眼。”
夜色渐浓，刘美兰抱着空包袱往回走。筒子楼窗口透出的灯光温暖零星，她却觉得脚下每一步都踩在希望的实地上。
推开房门时，她瞥见窗台上不知谁放了一罐麦乳精，玻璃罐上还凝着水珠，像深夜无言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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