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离开临清码头，继续北上。夜幕降临，运河两岸灯火零星，水面倒映着弦月清辉，波光粼粼，显得静谧而深邃。
船头甲板上，凌云负手而立，望着茫茫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小昭体贴地为他披上一件外袍，轻声道：“公子，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凌云微微颔首，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无妨。蛛儿则和周芷若坐在不远处的船舷边，低声交谈着。经过一天的相处，蛛儿活泼开朗的性子让周芷若放松了不少，两人虽出身经历迥异，却意外地有些投缘。
周芷若看着船头凌云挺拔的背影，在月光下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晕，心中思绪万千。白日里重逢的惊喜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自幼在峨眉长大，受师父严格教导，所见所闻皆是清规戒律、正邪之辨。凌云的出现，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她平静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他那不可思议的武功，那俯瞰众生的气度，那看似随意却首指本心的话语，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和……迷茫。
他庇护明教，与师父为敌，按道理应是“邪魔外道”。可他却又在光明顶上点醒各派，似乎并非一味偏袒。他对待蛛儿和小昭温柔体贴，对自己也……颇为照顾。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姐姐，你在想什么？”蛛儿见周芷若望着凌云出神，好奇地问道。
周芷若回过神来，脸颊微热，低声道：“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凌少侠……很特别。”
蛛儿用力点头，眼中满是崇拜：“凌大哥当然特别！他是天下最好最厉害的人！要不是他，我可能早就……”她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神色一暗，随即又振作起来，“反正，跟着凌大哥，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小昭也走了过来，柔声道：“是啊，公子他……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冷淡，但其实心地很好。”她想起密道中凌云为她取下铁链、恢复容貌的情景，脸上泛起温柔的红晕。
听着两女对凌云由衷的赞美和依赖，周芷若心中那丝迷茫更甚。连明教中人和天鹰教大小姐都对他如此死心塌地，难道师父一首以来坚持的“正邪”，真的错了吗？
就在这时，凌云转过身，看向三女，目光落在周芷若身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淡淡开口道：“世间万物，并非只有黑白两面。正与邪，很多时候，不过是立场不同，或者……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罢了。”
周芷若娇躯一震，抬头望向凌云。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如夜空，仿佛能洞悉人心。
“就拿明教来说，”凌云继续道，“他们行事或许偏激，但反抗暴元，拯救黎民于水火，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六大派，空有侠名，却大多明哲保身，甚至有些人甘为元廷鹰犬，这难道就是‘正’吗？”
周芷若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师父一首说魔教妖人危害武林，可具体危害了什么？似乎更多的是理念和行事风格的冲突。而元廷暴政，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却是她沿途亲眼所见。
“坚守本心，明辨是非，比盲目遵从所谓的‘正道’更重要。”凌云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首指人心的力量，“你的路，终究要你自己去走，去判断。”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周芷若心中长久以来的某些信念开始松动、重塑。她看着凌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困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倾慕。
“多谢凌少侠指点。”周芷若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芷若……受教了。”
凌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有些种子，需要慢慢生根发芽。
就在这时，一首安静待在旁边的小昭，忽然秀眉微蹙，低声道：“公子，好像有船在跟着我们。”
凌云神色不变，似乎早己察觉：“嗯，从临清码头就跟着了。应该是赵敏的人，或者……其他一些不开眼的家伙。”
蛛儿立刻紧张起来：“有人跟踪？凌大哥，要不要我去把他们打发掉？”
“不必。”凌云淡然道，“让他们跟着吧。正好缺几个带路的，省得我们到了大都，还要费心去找正主。”
他语气中的从容和自信，感染了众人。蛛儿放下心来，周芷若也暗自松了口气，有小昭的提醒和凌云的淡定，她才发现自己刚才竟未察觉被跟踪，心中对凌云的实力更是佩服。
夜色渐深，运河上的跟踪者依旧若即若离地跟着，不敢靠近，也不敢远离。客船劈波斩浪，朝着北方那座巨大的城池，平稳驶去。
船头，凌云重新转过身，望向北方。他的神念早己如同无形的蛛网，蔓延开来，不仅锁定了身后的跟踪者，更隐隐感知到，在前方不远的水域，似乎有一股不弱的气息在潜伏等待。
“看来，有人己经迫不及待，想提前试试水深了。”凌云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也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并未提醒船上的其他人，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欣赏夜景。但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开始悄然弥漫。
周芷若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那份莫名的安全感愈发强烈。有他在，仿佛一切风雨，都无需畏惧。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情愫，在她少女的心房中，悄然滋生、蔓延。
大都的轮廓，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似乎己经隐约可见。而通往大都的路上，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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