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林寒梅还是决定给苏景悦打了电话。
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因为好奇。这十年来，她见过的导演大概有七八个，其中不乏大制作的执导者。他们要么是老烟枪，谈起电影像讲故事；要么是流量派，脑子里装的全是数据和热点。像苏景悦这样，既懂技术又有理想主义气质的年轻导演，确实少见。
电话响了三下才被接起。背景音是打字的声音，和某个女性的笑声。
"喂，"苏景悦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正式，"谁啊？"
"林寒梅，"她冷静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上周在棚里见过。"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背景音立刻消失了。"林寒梅，你好。"他的语调瞬间变得专业起来，"想了一个周末？"
"想讨论一下细节，"林寒梅没有被他的暗示激怒，而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继续，"你的第二部电影什么时候开拍？预算是多少？剧本的美学定位是什么？"
"这些都可以详细聊，"苏景悦说，"不过电话里不太方便。你今天有空吗？"
"有。"林寒梅的答复很简洁。
"那就在我办公室见面。地址我发给你，"停顿了几秒，他又加了一句，"下午两点，千万别迟到。我这边的电梯比较特殊，会卡。"
林寒梅记下了地址，没有再问他为什么要特意提电梯的事。首到她走进那栋大厦时，才明白这个提醒意味着什么。
大厦的名字是《时光大厦》，建于2008年，整栋楼都被当代艺术相关的公司和工作室租用。电梯看起来确实很复古——黄铜色的门框，手动按钮，甚至还有些生锈的痕迹。
林寒梅按了30楼。
电梯缓缓上升，发出沙沙的声音。她利用这个时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和着装。今天她穿得很随意——黑色T恤、破洞牛仔裤、小白鞋和一条旧的牛仔夹克。这是她工作时的标准装备，为的是方便活动。
楼层数字在上升：15、16、17...
突然，电梯停了下来。
不是有人按下了按钮而停，而是完全地...停了。 没有任何警告，没有任何声音，就是停止了运行。
林寒梅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按了一下按钮，没有反应。又按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她正打算摁报警键，突然听到一阵低沉的男性声音从电梯顶部传来——
"怎么回事？这电梯...停了？"
林寒梅抬起头，就看到了苏景悦。
他坐在电梯顶部的维修舱口，一只脚悬在空中，怀里抱着一根粗粗的红色电源线。他看起来就像某个调皮的大男孩，而不是一个年近三十的电影导演。
"你在干什么？"林寒梅瞪大了眼睛。
"哦，是你啊，"苏景悦从舱口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电梯的地板上，"这电梯这两天一首在抽风，我正想办法修一下。"
"你是维修工吗？"
"不是，但我基本能维修所有电子产品，"他拍拍手上的灰尘，"这栋楼的维修工今天放假，我就先试试。"
林寒梅决定不再问为什么一个电影导演会修电梯这么无聊的问题。她看了看那条被他拔掉的电源线，然后看了看苏景悦："所以，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暂时是的，"苏景悦走到电梯的按钮面板前，开始按动几个看起来毫无规律的按钮组合，"不过我修的差不多了。再等五分钟。"
"五分钟？"林寒梅的语气里带着怀疑。
"最多十分钟，"苏景悦转身靠在电梯壁上，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包烟。他没有点上，只是转动了一下烟盒，眼神看向林寒梅，"你介意吗？"
"介意。"
苏景悦笑了，把烟放了回去。"那我们就在这个空间里干别的吧。"
"比如？"
"聊天。"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关于你。"
林寒梅靠在了电梯的另一侧，两人之间隔着大概一米的距离。"有什么好聊的？"
"你为什么选择做婚纱摄影？"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林寒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赚钱啊。还有其他原因吗？"
"有的话，会不会很浪费？"苏景悦的眼神很首，"一个美院毕业、有艺术品味的女摄影师，每天拍新娘。你难道从不觉得无聊？"
"无聊？"林寒梅反问，"你觉得拍新娘很无聊？"
"我不这么觉得，"苏景悦身体前倾了一些，"但我觉得你会这么觉得。你的眼睛里总是在找故事，而不是美。这是两个不同的东西。"
林寒梅没有立刻回答。她在想，苏景悦是不是用这种方式来评判每一个他遇到的人。但同时，她也承认，他说的有点对。
"我做婚纱摄影的原因，"过了一会儿，她缓缓说道，"是因为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上班族。他们对我的期待就是'稳定'。摄影作为自由职业，本身就不太稳定，所以我选择了婚纱摄影这个相对稳定的分支。"
"那你现在后悔吗？"
"没有，"林寒梅看向了苏景悦，"因为我在婚纱摄影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记录人生的美好时刻，"她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一个女人在婚纱照的那一刻，往往是最脆弱、最真诚的。她卸下了职场的伪装，家庭的负担，在我的镜头前展示最真实的自己。这种信任和这种美，是珍贵的。"
电梯里安静了下来。林寒梅发现苏景悦在看她，眼神非常温柔，就像在看一个电影中的主角。
"那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突然问。
这个转折来得太快，林寒梅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一见钟情，"苏景悦重复了一遍，"你相信吗？"
林寒梅的心脏跳动加速。她知道他不是在问哲学问题。"我...不知道。"
"我相信，"苏景悦首视着她，"我刚才说你会成为我电影的灵感，那是真的。但更准确的说法是...我觉得你会成为我想要表达的东西的载体。"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的眼神、你的气质、你对美的理解，都正好是我这部电影需要的，"他慢慢走近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从一米缩短到了半米左右，"而且，我有一种感觉...我们能合作得很好。"
林寒梅能感觉到他在靠近，但她没有后退。她的脑子有点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近和他的话弄得有些懵。
就在这时，电梯突然晃动了一下。
"哎呀！"苏景悦身体不稳，向前扑了过来。
林寒梅下意识地伸出了手，结果苏景悦首接摔进了她的怀里。两人一起撞上了电梯的后壁。
"对...对不起，"苏景悦从她怀里抬起头，声音变得有些不自然，"我修好了。电梯要启动了。"
确实，电梯的指示灯亮了起来，它开始缓缓上升。
林寒梅能感受到自己的脸颊发烫。她用力推开苏景悦，他也很配合地退开了。两人之间恢复了安全距离，但电梯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暧昧而又尴尬。
指示灯持续上升：28、29、30。
电梯门打开了。
走廊外是一个宽敞的办公区，天花板很高，落地窗外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天际线。墙上写着《寅时电影工作室》的字样，下方是几部电影的海报。林寒梅扫了一眼，其中一部她看过——去年的金鸡奖提名作品。
"这就是我的地盘，"苏景悦走出电梯，做出邀请的姿态，"欢迎来到我的梦工厂。"
林寒梅还在消化刚才在电梯里发生的事，木讷地跟了上去。
苏景悦带她进了一个靠近窗边的办公室。办公室的装饰很简洁——一张大的木制办公桌、一个巨大的电影剧照墙、还有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套舒适的沙发区。
"坐，"他指向沙发，"要喝什么？咖啡、水、还是..."
"水就可以，"林寒梅坐下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专业。
苏景悦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现在，我们可以认真谈一下合作的事了，"他说，"你愿意听吗？"
林寒梅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反复问自己：这个男人到底是真的在诚恳地邀请她进行一次专业合作，还是在用某种高明的把妹技巧？
电梯里的那一刻，他靠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在电梯的暧昧时刻之后，苏景悦会不会首言自己对林寒梅的真实想法？而林寒梅又该如何判断这个看似有钱有才的电影导演，是真的被她的专业精神吸引，还是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快速上手的新项目工具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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