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凌战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
凌芳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刺穿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扳倒太子，这西个字的分量足以压垮任何一个臣子，更何况还要搭上整个靖国公府的未来。
这是一场豪赌，一场没有任何退路的生死豪赌，赌注就是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
“不行，这太冒险了”，凌战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拒绝了这个提议，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太子根基深厚，党羽遍布朝野”，他试图用理智来说服凌芳，“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他虽然对李氏和太子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愤怒，但他更害怕因此而触怒龙颜，给整个家族招来灭顶之灾。
他宁愿选择忍气吞声，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也不愿意将整个家族都拖入这趟浑水。
“父亲是害怕了吗”，凌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讥讽，“害怕斗不过太子，还是害怕得罪了您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凌战被她这番话问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对方看得如此透彻。
“这不是害怕”，他强行辩解道，“这是为整个家族的未来着想”。
“我们靖国公府世代忠良，绝不能参与到皇子夺嫡的党争之中”，他试图用家族的声誉来给自己找台阶下。
“忠良吗”，凌芳冷笑一声，她的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一个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住，任由她通敌卖国，资助储君的国公”，她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也配得上忠良二字吗”。
“你以为你现在选择退让，皇帝就会放过你吗”，她的声音像一盆冰水，狠狠地浇在了凌战的头上。
“他只会觉得你无能，觉得你软弱可欺”，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到时候，他不仅会收回你手中的兵权，甚至可能会为了平息北燕的怒火，而将整个靖-国公府都当成替罪羊”。
“到那个时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我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凌战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知道凌芳说的都是事实。
当今圣上承明帝，是一个猜忌多疑，善于权术制衡的君主。
他既要依靠靖国公府这样的将门来抵御外敌，又要扶持太子背后的世家集团来打压军功。
现在李氏通敌卖国的事情一旦败露，无论靖国公府如何选择，都将陷入一个极其被动的境地。
选择揭发，就是与太子和整个世家集团为敌，不死不休。
选择隐瞒，就是欺君罔上，一旦被皇帝发现，同样是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死局，一个由太子和贤王在背后共同编织的，针对整个靖国公府的巨大阴谋。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感，瞬间笼罩了这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
他看着凌芳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心中感到一阵阵发自内心的寒意。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一首被他忽视的嫡女，竟然比他看得更远，也比他想得更深。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下意识地向凌芳求助，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迷茫。
“很简单”，凌芳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既然左右都是死，那我们为何不选择放手一搏”。
“与其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蛊惑人心的力量，“不如主动出击，将命运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可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太子参与了此事”，凌战提出了最关键的疑虑，“仅凭这本账本，根本无法将他定罪”。
“谁说没有证据”，凌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
她缓缓地走到那个己经被毁容的凌雪儿身边，然后蹲了下来。
她伸出手，以一种极其轻柔的动作，从凌雪儿那凌乱的发髻上，取下了一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玉簪。
她将那支玉簪托在自己的掌心，展示给凌战看。
“父亲请看”，她淡淡地说道，“证据就在这里”。
凌战有些疑惑地看着那支玉簪，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那只是一支用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的簪子，虽然价值不菲，但也不足以成为指证太子的证据。
“这只是一支普通的簪子”，他沉声说道。
“父亲再仔细看看”，凌芳提醒道。
凌战闻言，只能强忍着心中的疑惑，凑上前去仔细地观察。
这一次，他终于在玉簪那不起眼的尾部，发现了一个用金线镶嵌而成的，极其微小的皇家龙纹。
那是只有太子才有资格使用的专属徽记。
“这是……太子送给雪儿的”，凌战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有些嘶哑。
“没错”，凌芳点了点头，“而且这不仅仅是一支定情信物那么简单”。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指甲在玉簪的尾部轻轻一按。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玉簪的内部竟然弹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夹层。
夹层里面，藏着一粒用蜡丸封好的，比米粒还小的东西。
凌芳小心翼翼地将那粒蜡丸取了出来，然后用指甲将其轻轻地碾碎。
一张折叠得比纸还薄的丝绢，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凌芳将那张丝绢缓缓地展开，上面用一种极其细小的蝇头小楷，写着几行字。
那赫然是一份太子与北燕使者暗中交易的详细清单，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一笔军械和粮草的数量，以及交易的时间和地点。
而在清单的最后，还有一个鲜红的太子私印。
铁证如山。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通敌了，这是赤裸裸的叛国。
凌战的身体猛地一晃，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被彻底地颠覆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首效忠的储君，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人神共愤的事情。
一股滔天的怒火从他的心底升起，瞬间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和恐惧都焚烧殆尽。
“这个畜生”，他咬着牙说道，他握着拳头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我凌战戎马一生，为国尽忠”，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愤，“绝不容许此等国贼窃据高位”。
他猛地转过身，用一种极其郑重的姿态，对着凌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从今天起”，他用一种铿锵有力的声音宣誓道，“我靖国公府上下，唯令主之命是从”。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整个靖国公府的命运，都己经和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而他自己，也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凌芳平静地接受了他的跪拜，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她缓缓地将那张足以让整个王朝都为之震动的丝绢，重新折叠好，然后收回了袖中。
她看着己经彻底被自己掌控的靖国公，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
“很好，父亲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现在，就让我们一起，陪太子殿下，好好地玩一场游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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