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的指尖还停在李娜课桌的边缘,听见那句“你是谁啊”时,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看着李娜眼里全然的陌生,连一丝昨天聊天时的暖意都没有——就像昨天一起走的路、聊的歌、约好的清晨见面,全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没、没事。”林微的声音发紧,像被砂纸磨过,“我认错人了。”
她转身快步离开高二(3)班的走廊,不敢回头。走廊的窗户开着,秋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进来,打在她的校服后背上,凉得像刚才李娜的眼神。口袋里还揣着昨天李娜塞给她的橘子糖,糖纸是亮黄色的,昨天李娜笑着说“我妈给我装的,橘子味的,你试试”,现在糖在口袋里被体温焐得有点软,甜香透过糖纸渗出来,却让林微的鼻子发酸。
回到自己班级时,早读课的铃声刚响。林微低着头走进教室,张萌和王佳坐在斜前方,正凑在一起小声说话,瞥见她进来,眼神里的敌意像针一样扎过来。林微赶紧走到最后一排的座位,放下书包时,手指碰到了书桌里的东西——不是她的课本,是一团黏糊糊的废纸,上面还沾着不知道是谁吐的口香糖。
林微的手猛地缩回来,指尖沾了点黏腻的胶状物质。她忍着恶心,把那团废纸拿出来,纸团里还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多管闲事的透明人,活该没人要。”
不用想,也知道是张萌和王佳干的。她们被记过处分,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报复她。林微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桌角的垃圾袋里,指尖的口香糖黏在指甲缝里,她反复蹭着校服裤腿,却怎么也蹭不掉——就像这种恶意,黏在她的生活里,甩都甩不掉。
早读课上,林微一首低着头,不敢看前面的张萌和王佳。她想起昨天李娜蹲在食堂帮她收拾饭菜时的笑容,想起班主任拍着她肩膀说“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这些温暖像泡沫一样,要么很快破碎,要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她掏出那张被焐软的橘子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橘子味很浓,甜得发腻,可她尝不出一点甜,只觉得喉咙发堵。
课间操时,林微故意留在教室里,没去操场。她想看看,张萌和王佳会不会趁大家不在,又在她书桌里搞鬼。果然,没过几分钟,张萌和王佳就偷偷溜回了教室,两人鬼鬼祟祟地走到林微的课桌前,张萌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死蟑螂,正要往书桌里塞。
“你们在干什么?”林微突然从教室后门走出来,声音有点抖。
张萌和王佳吓了一跳,手里的死蟑螂掉在地上,王佳赶紧用脚踩住,假装镇定地说:“我们、我们就是回来拿点东西,关你什么事?”
“拿东西需要往我书桌里塞蟑螂吗?”林微盯着她们的脚,那只蟑螂的翅膀还露在外面,“上次你们在食堂欺负我,这次又搞这种小动作,你们就这么怕被别人知道你们霸凌同学吗?”
张萌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你少胡说八道!谁霸凌你了?那蟑螂是自己爬进来的,跟我们没关系!”
“自己爬进来?”林微往前走了两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刚才她躲在后门时,己经把她们塞蟑螂的动作录下来了,“我这里有视频,要不要给班主任看看?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拿东西’?”
张萌和王佳的脸色瞬间惨白。她们没想到林微会录视频,之前以为林微只是个软柿子,随便欺负都不敢反抗,现在才发现,这个“透明人”好像比她们想象中难对付。
“你、你别告诉老师!”王佳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哀求,“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你把视频删了好不好?”
林微看着她们害怕的样子,心里没有报复的,只有一种空落落的累。她点开视频,当着她们的面删掉了:“我可以不告诉老师,但你们必须把我书桌里的东西清理干净,以后也不准再欺负赵雪,不准再霸凌任何同学。”
“好、好!我们都答应你!”张萌赶紧点头,蹲下来用纸巾擦掉地上的蟑螂,王佳则翻开林微的书桌,把里面的灰尘和碎纸都清理干净,动作快得像怕林微反悔。
她们清理完,就赶紧跑出了教室,像逃难一样。林微坐在座位上,看着被清理干净的书桌,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她知道,张萌和王佳只是暂时怕了,只要过段时间,她们可能还会找机会报复——毕竟,她们很快就会忘记今天的害怕,忘记她手里曾经有过视频。
午休时,林微去操场散步。操场的角落有一棵老梧桐树,叶子己经开始黄了,风一吹,就有叶子落下来。她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掏出手机,翻到昨天和李娜的聊天记录——只有一句“明天见”,还是她发的,李娜没回复。现在看来,就算李娜回复了,今天也会忘记。
“林微?”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微抬头,看到班主任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
“老师。”林微赶紧站起来。
班主任笑着摆摆手,坐在她旁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去食堂吃饭吗?”
“我吃过了。”林微小声说——其实她没吃,早上书桌里的蟑螂让她没了胃口。
班主任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指了指她的校服裤腿:“裤子上怎么沾了点口香糖?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林微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班主任总是能注意到这些小细节,记得她的名字,记得她的成绩,甚至记得她昨天说过的话——这是她有异能以来,唯一能长时间记住她的人。
“张萌和王佳……往我书桌里塞蟑螂。”林微的声音带着哭腔,把早上的事告诉了班主任。
班主任听完,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委屈你了。其实我早就注意到张萌她们不对劲,之前李婷在的时候,她们就总欺负同学,只是没人敢说。你能站出来,己经很勇敢了。”
“可是……她们很快就会忘记今天的事,忘记我警告过她们,说不定还会报复我。”林微擦了擦眼泪,“而且,除了老师你,好像没人能记得我很久。李娜昨天还跟我约好一起上学,今天就不认识我了……”
班主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林微的肩膀,轻声说:“林微,你知道吗?人记住一个人,不只是靠脑子,还要靠心。李娜可能忘记了你的样子,忘记了你们说过的话,但她昨天帮你收拾饭菜时的善意,是真的;你帮赵雪交纸条,帮其他同学避开霸凌,这些事也是真的。就算他们暂时忘记了你,这些善意也会留在他们心里,慢慢发芽。”
林微看着班主任,心里暖了很多。她想起赵雪昨天对她说的“谢谢”,想起李娜递过来的纸巾,想起班主任每次给她讲题时的耐心——这些好像真的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过的温暖。
“老师,我知道了。”林微笑了笑,虽然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但心里的沉重少了很多。
班主任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热水,递给林微:“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下午还有课,别在这里待太久,会着凉的。”
林微接过热水,杯子暖暖的,烫得她手心有点疼,却让她觉得很踏实。她看着杯口的热气,心里默默说:林微,没关系,就算没人记得你很久,你也要继续做善良的事,因为这些事,会让你觉得自己是真的存在过。
下午放学时,林微走出教室,看到赵雪站在走廊里,好像在等她。赵雪看到她,赶紧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画,画着两个小人,一个戴着眼镜,一个扎着马尾,站在阳光下,旁边写着“谢谢”两个字。
“这是……给我的吗?”林微接过画,心里有点惊讶。
赵雪点了点头,脸有点红:“我、我昨天想谢谢你,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就画了这个。虽然我……好像记不太清你的样子了,但我知道,你是帮我的人。”
林微看着画里的两个小人,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是暖的。她把画折好,放进书包里,对赵雪说:“谢谢你,赵雪。以后如果张萌和王佳再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
赵雪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林微走出学校的时候,夕阳正照在教学楼的墙上,把墙染成了金色。她掏出那张橘子糖的糖纸,对着夕阳看了看,糖纸反射出的光,像星星一样亮。她把糖纸放进书包里,和赵雪的画放在一起——这些小小的东西,都是她存在过的证据,是别人心里留下的善意,比被记住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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