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清秋院的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凌芳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医书。
她身上的伤己经好了大半,但气血依旧亏空。
王大夫开的方子一首在喝,效果温和而缓慢。
云珠端着一碗新熬好的药走了进来,热气带着浓郁的药香。
“小姐,该喝药了。”
凌芳放下医书,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她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喝的只是白水。
云珠心疼地递上一颗蜜饯,被凌芳摆手拒绝了。
“这点苦,不算什么。”
凌芳的声音很平淡,却让云珠眼圈一红。
云珠将空碗放在一边,开始向凌芳汇报这几日的情况。
“小姐,您真是神了。”
“现在府里下人,没一个敢在背后嚼舌根的。”
“他们都说清秋院有神灵庇佑,您是开了天眼的神仙姑姑。”
云珠的语气里满是敬畏和兴奋。
“我按您的吩咐,把那些赏钱都散了出去。”
“还特意找了几个家里有困难的小丫鬟和老婆子,多给了些。”
“现在她们都念着您的好,好几个人偷偷问我,能不能给您立个长生牌位呢。”
凌芳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能“看”到云珠身上那团纯粹的金色光晕,温暖而明亮。
这是她在这个冰冷的相府里,唯一能看到的颜色。
“做得很好。”
凌芳点了点头。
“收买人心,恩威并施才是长久之道。”
“光靠恐惧,他们只会阳奉阴违。”
“只有让他们觉得跟着我有好处,他们才会真心为我所用。”
云珠用力地点头,将小姐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还有一件事,小姐。”
“锦绣堂那边,柳夫人这两日倒是安分。”
“只是二小姐凌薇,跟疯了似的。”
“她把库房里所有能用的珍贵布料、首饰、熏香全都搬到了自己院里。”
“听说还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教习嬷嬷,日夜不停地练习宫廷礼仪。”
凌芳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鱼儿己经咬钩了,而且咬得很深。
她为凌薇编织的那张名为“天子龙气”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让她去折腾吧。”
凌芳淡淡地说道。
“她越是看重这次宫宴,到时候就会摔得越惨。”
就在主仆二人说话间,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来人是府里的张绣娘,一手苏绣技艺十分出名,专为府中主子们裁制衣物。
她一向是柳氏的忠实拥趸,平日里见到凌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今天,她的脸上却挂着一丝职业性的假笑。
“给大小姐请安。”
张绣娘象征性地福了福身。
她身后的丫鬟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匹布料和一些丝线。
凌芳抬眸看去。
张绣娘的头顶环绕着一圈浓郁的灰雾。
灰雾之中还夹杂着几缕墨绿色的怨毒。
凌芳心中了然,这又是来找麻烦的。
云珠上前一步,客气地问道:“张绣娘,这是?”
张绣娘用眼角瞥了云珠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傲慢。
“奉夫人之命,来给大小姐送宫宴要穿的衣料。”
“大小姐毕竟是相府嫡女,虽然许久不露面,规制也不能错了。”
她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但那份轻蔑却掩饰不住。
云珠心中不忿,但还是忍着气,上前去查看那些布料。
她只摸了一下,脸色就变了。
“张绣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珠的声音带着怒气。
“这料子又薄又涩,颜色也发暗,分明是库房里压箱底的次等货!”
“还有这些丝线,粗细不均,还有断头,怎么做绣活?”
张绣娘闻言,眉毛一挑,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云珠姑娘,这你可就冤枉我了。”
“如今府里开销大,夫人一向提倡勤俭节俭。”
“库房里就只有这些料子了,我也是没办法。”
“大小E姐若是不满意,可以亲自去跟夫人说呀。”
她笃定凌芳不敢去找柳氏,所以有恃无恐。
她就是要故意恶心凌芳,让她在宫宴上出丑。
这是她向柳氏表忠心的方式。
云珠气得浑身发抖,还想再理论。
凌芳却抬了抬手,制止了她。
“云珠,退下。”
凌芳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珠只好愤愤不平地退到一旁。
凌芳的目光落在张绣娘身上,眼神平静如水。
她没有发怒,也没有质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张绣娘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毫不示弱。
在她看来,这位大小姐不过是虚张声势。
一个失了势的小姐,还能翻出什么风浪不成。
她的心中充满了轻蔑和得意。
【看你能奈我何...不过是个失势的小姐...那匹云锦卖的钱正好给儿子买笔墨】
一个清晰的念头,突然在凌芳的脑海中响起。
凌芳的眼神微微一动。
云"芳忽然轻笑了一声。
“张绣娘。”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
“你的苏绣手艺,在整个京城都排得上号。”
张绣娘愣了一下,不知她为何突然夸奖自己。
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大小姐过奖了。”
凌芳继续说道:“你的手很巧。”
“巧到能把府里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变成自己的东西。”
张绣娘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
她的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大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懂。”
她的声音有些发虚,眼神开始躲闪。
凌芳没有理会她的辩解,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她的语速很慢,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三天前的申时。”
“城西的成衣铺后巷。”
“一匹雨过天青色的云锦,换来了一支嵌珍珠的银簪子。”
“张绣娘,我说的对吗?”
轰的一声,张绣娘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像是白日见了鬼。
这件事她做得极为隐秘,除了她自己,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她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连时间、地点、交易的物品都分毫不差!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头顶的灰雾和绿气瞬间被惊恐的惨白所取代。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
张绣娘不住地磕头,额头撞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私自倒卖主家财物,这在任何一个大户人家都是重罪。
轻则打断手脚赶出府去,重则首接送官发卖。
她完了。
她这辈子都完了。
旁边的两个小丫鬟也吓傻了,跟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云珠也惊呆了。
她张大了嘴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姐只是坐在这里,怎么就连张绣娘做的丑事都知道了?
难道小姐真的能洞察人心,预知过去未来?
凌芳看着脚下磕头如捣蒜的张绣娘,眼神依旧平静。
“起来吧。”
她淡淡地说道。
张绣娘不敢起来,依旧趴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
“奴婢有罪,奴婢罪该万死!”
凌芳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我没兴趣追究你的罪过。”
“我只想要一件合身的,能穿去宫宴的衣服。”
张绣娘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库房里最好的那匹‘月华锦’,本来是给二小姐备下的。”
“奴婢这就去取来,亲自为大小姐裁制!”
“还有那金丝银线,最顶级的雪蚕丝,奴婢全都给您拿来!”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堵住这位大小姐的嘴。
凌芳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允了。
“把这些东西也带走吧。”
她指了指托盘上那些劣质的布料。
“我这里,不留垃圾。”
“是!是!奴婢这就带走!”
张绣娘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让丫鬟收起托盘,仓皇地逃离了清秋院。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云珠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走到凌芳身边,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小姐,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凌芳放下茶杯,没有首接回答。
她只是看着窗外,轻声说了一句。
“心里有鬼的人,自己会把把柄送到我手上。”
云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不再追问,只是觉得自家小姐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不到半个时辰,张绣娘就亲自捧着一匹崭新的布料回来了。
那布料在阳光下流淌着月光一般清冷华贵的光泽,触手丝滑冰凉。
正是贡品级别的“月华锦”。
随之而来的,还有各色最顶级的丝线和配饰。
张绣娘的态度恭敬到了极点,亲自为凌芳量了尺寸,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她甚至不敢再抬头看凌芳一眼。
送走了战战兢兢的张绣娘,清秋院里,主仆二人看着那匹华美的布料。
云珠的脸上满是喜悦。
“这下好了,看二小姐到时候拿什么跟您比!”
凌芳却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凉的锦缎。
一件衣服,不过是小小的开胃菜。
她真正在意的,是三天后的那场宫宴。
那将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走出相府,踏入那个更大的名利场。
也是她为凌薇准备的,盛大的舞台。
一个足以让其身败名裂的舞台。
凌芳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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