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失魂落魄地离开后，清秋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张绣娘干活愈发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带来的两个小丫鬟也变得沉默寡言，手脚麻利。
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种奇特的氛围里。
那是一种混合了敬畏与恐惧的绝对安静。
云珠的心情却很好。
她一边帮凌芳整理着书卷，一边小声说道：“小姐，您没看见翠儿那个样子。”
“她出门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我看她回去后，凌薇那个小蹄子肯定要气得跳脚。”
凌芳的目光没有离开书页。
“跳脚是必然的。”
“但她们的手段，绝不止于此。”
“一只狗被打了，主人会派出另一只更凶的。”
她的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了一阵通报声。
“大小姐，夫人身边的赵嬷嬷来了。”
云珠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赵嬷嬷，可不是翠儿那种小丫鬟能比的。
她是柳氏重金从宫里请出来的老人，专门教导贵女规矩礼仪。
据说她曾在宫中伺候过先帝的宠妃，最是看重规矩，为人也极其严苛。
柳氏把她请来，其心可诛。
凌芳合上书卷，神色淡然。
“让她进来。”
很快，一个身穿深褐色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她面容严肃，眼神锐利，走路的姿势都像用尺子量过一般。
此人正是赵嬷嬷。
凌芳抬眼看去。
赵嬷嬷的头顶，环绕着一圈深蓝色的光晕。
那蓝色代表着刻板、理智与对权力的信奉。
蓝色的光晕中，还夹杂着浓浓的灰色雾气，那是谎言与傲慢。
赵嬷嬷对着凌芳，只是微微屈膝，行了一个不甚标准的礼。
“老奴见过大小姐。”
她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
“夫人说大小姐即将入宫赴宴，怕大小姐对宫中礼仪生疏。”
“特命老奴前来，为大小姐指点一二。”
【一个常年不出院门的病秧子，能懂什么礼仪。】
【夫人真是多此一举，首接让她出丑便是。】
尖刻的心声清晰地传入凌芳的耳中。
云珠气不过她的无礼，正要开口。
凌芳却抬手制止了她。
“有劳赵嬷嬷了。”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仿佛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轻蔑。
赵嬷嬷见她如此平静，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那副刻板的模样。
“大小姐客气了。”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请大小姐先给老奴奉一杯茶。”
这是教习礼仪的第一步，也是最考验人的一步。
从取茶、烫杯、注水到奉茶，每一个动作都有严格的规矩。
稍有不慎，就会被挑出错处。
云珠连忙准备好茶具。
凌芳缓缓起身，走到茶桌前。
她的动作很慢，因为身体还有些虚弱。
但每一个步骤，都做得行云流水，无可挑剔。
这是她母亲沈氏从小教导她的。
沈氏出身书香世家，对这些礼节最为看重。
一杯热茶很快奉到了赵嬷嬷面前。
赵嬷嬷端起茶杯，没有喝，只是看了一眼茶汤的颜色。
然后，她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啪”的一声，让云珠的心都跟着一跳。
“大小姐，你可知错？”
赵嬷嬷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
云珠紧张地看向凌芳。
凌芳却依旧平静。
“还请嬷嬷指教。”
赵嬷嬷冷哼一声。
“奉茶七分满，是为敬。”
“你这杯茶，满了八分，是为逐客。”
“大小姐是不欢迎老奴吗？”
好一顶大帽子。
云珠急得脸都红了。
“嬷嬷，我们小姐没有这个意思。”
“她只是大病初愈，手上没力气……”
赵嬷嬷眼皮一抬，打断了她的话。
“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奴婢插嘴的份？”
“掌嘴。”
她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珠的身体一僵，眼中充满了屈辱和愤怒。
凌芳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
“赵嬷嬷。”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屋子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云珠是我的丫鬟，要罚，也该由我来罚。”
“就不劳嬷嬷费心了。”
赵嬷嬷没想到她敢公然顶撞，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大小姐这是要纵容下人，不守规矩吗？”
“丞相府的嫡女，就是这样治家的？”
【正好抓住这个把柄，去夫人面前告她一状。】
【治下不严，无德无能。】
凌芳“听”着她恶毒的心声，忽然笑了。
“嬷嬷教训的是。”
她缓缓说道。
“是我治家不严，才让一些心里有鬼的人，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赵嬷嬷眉头一皱，感觉这话有些不对味。
“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芳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窗外，悠悠地说道：“我昨夜做了个梦。”
“梦见京郊的白马寺，香火很旺。”
“有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举子，跪在菩萨面前，求了很久很久。”
赵嬷嬷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她的儿子，正是一个屡试不中的举子。
而且，她前几日才刚刚去白马寺为儿子求过签。
这不可能……一定是巧合。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凌芳仿佛没有看到她变幻的脸色，继续说了下去。
“那举子很虔诚，可惜啊……”
她叹了一口气。
“他求的，是今年的秋闱能高中。”
“但他却不知道，他母亲为了给他铺路，收了不该收的东西。”
“那东西上面，沾着别人的怨气。”
“怨气缠身，污了文运，别说高中了，怕是连性命都要保不住。”
轰隆！
赵嬷嬷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收了柳氏五百两银子，才答应来清秋院找茬。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她知柳氏知。
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大小姐……她是怎么知道的？
怨气……文运……性命……
这些词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全部的指望。
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她真的能看见...她不是人...她是鬼...】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能有事...】
极度的恐惧，让她心中的念头变得混乱而尖锐。
扑通一声。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赵嬷嬷，首挺挺地跪在了凌芳面前。
她再也没有了半分严苛和傲慢，只剩下满脸的惊恐。
“大小姐……不……活菩萨……求您救救我儿子！”
她不住地磕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老奴不是人！”
“求您发发慈悲，给老奴指条明路吧！”
她现在深信不疑。
眼前的这位大小姐，就是能通鬼神，知未来的活神仙。
刚才那杯满了八分的茶，也不是逐客。
而是神仙的警示！
云珠和张绣娘等人都看傻了。
她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赵嬷嬷，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凌芳垂下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嬷嬷。
“路，不在我这里。”
她淡淡地说道。
“在于你自己的心。”
“不义之财不可取，不善之事不可为。”
“把脏东西还回去，再去庙里为你儿子点一盏长明灯吧。”
“多谢活菩萨指点！多谢活菩萨指点！”
赵嬷嬷如蒙大赦，拼命地磕头。
她甚至不敢再抬头看凌芳一眼。
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仓皇地向外跑去。
跑到门口，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猛地转过身，对着凌芳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小姐的礼仪，无需老奴教导。”
“您是天上的仙女，是老奴唐突了。”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她。
院子里，一片死寂。
云珠愣愣地看着门口，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走到凌芳身边，声音都有些发飘。
“小姐……她……她就这么走了？”
凌芳端起那杯己经凉了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她不会再来了。”
凌芳的语气很平静。
“不仅如此，她还会成为我最忠实的传声筒。”
“从今天起，整个京城的后宅，都会知道我凌芳，不好惹。”
云-珠看着自家小姐平静的侧脸，心中涌起无限的崇拜。
不费一兵一卒，不动一根手指。
只用寥寥数语，就让一个宫里的老嬷嬷吓得魂飞魄散。
这己经不是手段了。
这是神迹。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扮猪吃老虎！废柴嫡女是隐藏大佬》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XER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