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馆穹顶的玻璃上残留着未化的雪粒，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在池面上投下细碎的、带着凉意的光。苏念站在馆门口，怀里紧紧抱着卷好的插画，帆布包侧袋里装着父亲留下的小玻璃刀 —— 昨晚她在工作室的暖灯下，用修复玻璃剩下的边角料磨了十几颗小小的玻璃星星，每一颗都透着冷冽的光泽，像冻在海里的星光。
“苏念！” 沈时遇的声音从台阶下传来，他穿着件深棕色的厚羽绒服，围巾裹到下巴，手里提着冒着热气的保温袋，看见她怀里的插画，眼睛瞬间亮了，像雪地里突然亮起的灯，“画好了？快让我看看！别冻着，我们去池边的暖亭里看。”
苏念笑着点头，跟着他往暖亭走。亭子里生着小小的取暖器，暖融融的热气裹住两人，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她小心地展开插画，浅米色的画纸上，白鲸 “星辰” 的身影格外醒目 —— 它的背脊微微隆起，像一座覆着薄雪的小山，苏念和沈时遇并排坐在上面，她裹着厚围巾手里握着画笔，他戴着毛线手套手里拿着小鱼干，两人的嘴角都扬着浅浅的笑，连呼出的白气都画得轻轻的。周围散落着十几颗透明的玻璃星星，有的沾着细碎的 “雪粒”，有的落在 “星辰” 结着薄冰的鳍边，最亮的一颗正好悬在两人头顶，像盏暖融融的小灯笼。
沈时遇的呼吸忽然顿了顿，他蹲在插画前，指尖轻轻拂过画里 “星辰” 背脊上的身影，动作轻得像怕碰掉画面上的雪。阳光透过暖亭的玻璃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眼底的光映得格外清晰，像揉碎了的、带着暖意的海水，泛着粼粼的波：“这…… 这是我们？还有上次初雪时的样子。”
“嗯，” 苏念的脸颊微微发烫，指尖卷着插画的边角，暖意从取暖器蔓延到指尖，“上次初雪你说，想把我们和星辰看雪的样子画下来，我就试着加了进去。那些玻璃星星，是用修复玻璃剩下的边角料磨的，像不像你说的‘雪后海里的星光’？”
沈时遇没说话，只是盯着插画里的玻璃星星，又抬头看向苏念，眼眶竟微微泛红。他伸手拿起一颗放在插画旁的实物玻璃星星，对着暖亭的光看 —— 星星的棱角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撒了层带着暖意的金粉。“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哈出的白气轻轻散开，“比我小时候爷爷送我的、能暖手的鲸鱼吊坠还珍贵。”
苏念的心轻轻颤了颤，她没想到沈时遇会这么激动。她想起初雪前修复玻璃时，他帮她扛工具箱、熬松香胶时递热姜茶、暴雨天裹着雨衣守着她的工具不让淋湿，那些细碎的温暖，此刻都像画里的玻璃星星，在心里闪闪发亮，带着冬日特有的暖。
“对了，编辑说今天上午来取画，” 沈时遇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把插画卷起来，又用自己的厚围巾裹了裹，生怕寒气渗进去，“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我要跟他说，一定要把‘星辰’的眼睛画得亮一点，像映着暖亭的光；还有你的笑，嘴角的弧度别改，要像捧着热姜茶时那样软乎乎的；那些玻璃星星也很重要，颜色要透，不能印得发乌，不然就不像雪后反光的星光了。”
苏念跟着他往办公室走，沈时遇走得很慢，怀里的插画被他护在羽绒服里，贴着心口的位置，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路过员工休息室时，几个同事探出头看，他还特意停下来，掀开围巾一角骄傲地展示：“你们看，这是苏念画的，里面有我、星辰，还有初雪的样子！” 语气里的欢喜，像个得到热糖人的孩子。
编辑办公室里，张编辑正对着电脑整理宣传册版式，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看见他们进来，立刻笑着起身：“沈师傅，苏师傅，可把你们盼来了！这插画要是再不来，印刷那边就要催了，还好你们裹得严实，没让画冻着。”
沈时遇赶紧把插画递过去，还特意叮嘱：“张哥，你看这画里的星辰，眼睛一定要印得亮一点，就像它平时看暖亭里的我们那样，透着光；还有苏念的笑，嘴角的弧度别改，要像早上喝热粥时那样暖；那些玻璃星星也很重要，颜色要透，得印出雪后反光的感觉，不然就不像星光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手指在插画上一一指点，连苏念围巾上的流苏、他自己毛线手套的纹路都没放过。张编辑拿着插画看了半天，忽然笑着打趣：“沈师傅，你这哪是提要求，分明是怕我把你们冬日里的心意给印没了。你看这画里的两个人，裹着厚衣服坐得这么近，眼里的笑都要溢出来了，这爱意啊，比玻璃星星还暖，比取暖器还热。”
沈时遇的耳尖瞬间红了，从围巾里露出来的部分透着粉，他挠了挠头，偷偷看了眼苏念，正好对上她含笑的目光，赶紧低下头：“张哥，你别乱说，我们就是…… 就是想把星辰和初雪的样子画得好一点。”
“好好好，我不乱说，” 张编辑笑着摆手，把插画放在扫描仪上，还特意打开了旁边的小暖灯，“放心吧，保证印得跟原画一样，连玻璃星星上的‘雪粒’光泽都不会差。对了，这次宣传册印出来，我多给你们留几本，说不定以后啊，这画还能成咱们馆冬日的‘定情信物’呢。”
苏念的脸颊也热了起来，从围巾里透出淡淡的粉，她赶紧转移话题：“张哥，这画的配色要是有问题，随时跟我说，我可以再调整，工作室里还留着同款颜料。”
“不用不用，” 张编辑摆摆手，指着扫描屏幕，“你看这颜色多好，蓝的像冬日的海水，暖的像亭子里的光，比我预期的还好看。等印出来，肯定能吸引不少游客来馆里看星辰、看初雪，说不定还能让更多人喜欢上咱们海洋馆的冬天。”
从办公室出来，沈时遇还抱着那卷原画不肯放手。他拉着苏念走到池边的暖亭里，把插画铺在长椅上，又把带来的玻璃星星一颗颗摆在画里星星的位置，像是在给插画 “补充冬日星光”。“你看，这样更像了，” 他抬头对苏念笑，眼里的光比画里的星星还亮，带着暖亭的温度，“以后我们可以把玻璃星星挂在星辰的池边，缠上小灯串，让它每天都能看到‘冬日的星光’。”
苏念点点头，蹲在他身边，帮他调整玻璃星星的位置。暖亭的光落在他们身上，落在插画上，落在亮晶晶的玻璃星星上，整个画面温柔得像一场冬日的梦。“对了，” 沈时遇忽然开口，“中午我带你去吃馆附近的海鲜砂锅面，那家的汤特别鲜，老板还会在面里加一颗溏心蛋，像画里的星星一样，黄灿灿的，吃着暖乎乎的。”
“好啊，” 苏念笑着说，“不过这次我请你，就当谢谢你这么喜欢我的画，还帮我护着不让冻着。”
“不行，” 沈时遇立刻摇头，语气很坚定，“你帮我们画了这么好的冬日插画，应该我请你。而且…… 而且我还想跟你说，以后你想画星辰的冬日模样，想画海洋馆的雪后场景，我都陪你，我们可以把星辰的西季都画下来，做成一本画册，冬天的画里就加玻璃星星，好不好？”
苏念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像捧着一杯热姜茶。她想起画里并肩坐在星辰背上的两人，想起那些散落的玻璃星星，想起沈时遇眼里的光，轻轻点头：“好，我们一起画，冬天的画里加玻璃星星，夏天就加荷花和浮游生物。”
中午的海鲜砂锅面馆里，热气腾腾的砂锅端上来时，溏心蛋在鲜美的汤里泛着金黄的光，砂锅边缘还冒着热气，驱散了冬日的凉意。沈时遇小心地帮苏念把蛋戳破，蛋黄流出来，混着鲜美的汤，像融化的星光，带着暖乎乎的温度。“你快尝尝，” 他把筷子递给她，“这家的面我冬天常来吃，今天跟你一起吃，好像比平时更鲜、更暖了。”
苏念尝了一口，鲜美的汤裹着劲道的面条，溏心蛋的香混着海鲜的鲜，在嘴里散开，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全身的凉意。她抬头看向沈时遇，他正笑着看她，眼里的光比砂锅里的蛋黄还暖，比面馆里的暖气还让人安心。她忽然觉得，画里的星光再亮，也比不上此刻他眼里的光，比不上两人并肩吃砂锅面的温暖，比不上冬日里这份藏在细节里的心意。
下午闭馆时，沈时遇把苏念送出门。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相框，外面裹着绒布套，里面放着一颗磨好的玻璃星星，还缠了圈细细的暖黄色灯串：“这个送给你，放在书桌上，画画的时候插上电，像个小小的暖灯，看到它，就像看到我和星辰在陪你一样，冬天就不会觉得冷了。”
苏念接过相框，指尖触到绒布套的暖意，心里也跟着暖起来。她抬头对沈时遇笑：“谢谢你，时遇。这幅画能被你喜欢，还帮我护得这么好，比什么都好。”
“我会一首珍藏的，” 沈时遇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哈出的白气轻轻裹住两人，“等宣传册印出来，我要把第一本送给你，还要在上面写一句话 ——‘插画里的星光，是我们冬日里最好的遇见，暖得能融雪’。”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沈时遇，看着他眼里的光，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把残雪染成淡淡的粉，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因为这幅画，因为这些玻璃星星，因为身边的他，变得格外温柔，格外暖。而那些藏在插画里的星光，不仅照亮了画里的冬日世界，也照亮了她的心底，成了永远不会褪色的、属于冬日的温暖。
回家的路上，苏念把玻璃星星相框抱在怀里，裹在厚围巾里，贴着心口的位置。她想起沈时遇看插画时泛红的眼眶，想起张编辑的打趣，想起面馆里暖乎乎的砂锅面，嘴角一首带着笑。
回到家后，她把相框插上电，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暖黄色的灯串裹着玻璃星星，像颗小小的太阳。旁边摆着那卷原画，她还特意盖了层薄绒布。然后拿出速写本，翻到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滑动，画出抱着插画的自己，画出眼里带光的沈时遇，画出散落的、缠着灯串的玻璃星星。
画完后，她在旁边习惯性的写了一行字：“插画里的星光，是你我藏在冬日心底的温柔，暖得能融雪，也是往后岁月里，最亮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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