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站在海边公交站时，手里还攥着半温的热牛奶。塑料袋里的三明治是今早特意烤的，夹了沈时遇喜欢的煎蛋和火腿，面包边被她仔细切掉 —— 上次在海洋馆食堂，她看见他悄悄把面包边拨到餐盘角落，便记在了心里。
雪还在下，比昨天小了些，像细碎的棉絮飘在风里。远处的海面蒙着层薄雾，浪花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珠落在雪地上，很快凝成小小的冰粒。苏念裹紧了沈时遇送的深蓝色围巾，指尖触到围巾内侧的绒毛，还能感受到残留的、属于他的温度。
“苏念！”
熟悉的声音从路口传来，苏念抬头，看见沈时遇骑着辆黑色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个保温桶，正朝着她的方向过来。他穿了件深棕色的羽绒服，帽子戴得歪歪的，耳尖冻得发红，却笑得格外明亮，像雪地里升起的一束光。
“等很久了吗？” 沈时遇停下车，伸手帮她拂掉肩上的雪花，指尖碰到她的耳朵，下意识地缩了缩，“怎么不戴耳罩？手也这么凉。”
“刚到没多久，” 苏念笑着摇头，目光落在车筐的保温桶上，“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秘密，” 沈时遇眨了眨眼，把自行车推到她身边，“上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能看到整片海的雪景。”
苏念有些犹豫，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我…… 我不会骑自行车，怕摔下去。”
“放心，” 沈时遇拍了拍自行车后座，语气格外笃定，“我骑得很慢，还会扶着你，绝对不会让你摔着。”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根橙色的绳子，“这个绑在你腰上，我在前面拉着，这样你就更稳了。”
绳子是海洋馆员工挂工作牌用的，上面还印着小小的鲸鱼图案。苏念看着沈时遇认真绑绳子的样子，指尖轻轻碰了碰绳子上的鲸鱼，心里暖暖的，不再拒绝。她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双手轻轻抓住沈时遇的衣角，能清晰感受到他羽绒服下的体温。
自行车缓缓前行，车轮压在积雪的路面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轻响。沈时遇果然骑得很慢，偶尔遇到结冰的路段，还会提前减速，轻声提醒她 “坐稳了”。风裹着雪花吹在脸上，却不觉得冷 —— 沈时遇的后背像一道屏障，替她挡住了大部分寒风，围巾上的海水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在鼻尖萦绕，格外安心。
“快到了。” 沈时遇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兴奋。
苏念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山坡上有一间小小的木屋，木屋外摆着两张旧木椅，屋顶积着厚厚的雪，像盖了层白色的棉花糖。自行车停在木屋前，沈时遇先跳下来，伸手扶她下车，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这是我爷爷以前的老房子，” 沈时遇推开木屋门，里面飘出淡淡的柴火香，“冬天我常来这里，能看到整片海，雪天的时候特别好看。”
木屋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靠墙的位置有个小小的壁炉，里面堆着劈好的木柴，旁边的木桌上放着几个旧相框 —— 有沈时遇小时候和爷爷的合影，还有一张是老白鲸 “海蓝” 的照片，照片里的 “海蓝” 正跃出水面，阳光落在它雪白的身上，像撒了层碎钻。
“我爷爷以前是渔民，” 沈时遇拿起相框，语气里带着回忆的温柔，“他总说，海是有脾气的，有时候温柔得像棉花糖，有时候又凶得像老虎。我小时候总缠着他带我来海边，他就会在这里给我烤红薯，讲海里的故事。”
苏念走到相框前，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的 “海蓝”：“它看起来很温顺，和星辰很像。”
“嗯，” 沈时遇点头，眼神软下来，“‘海蓝’在的时候，总喜欢跟我爷爷亲近，每次看到爷爷来海洋馆，都会跃出水面打招呼。后来它走了，我爷爷难过了很久，说以后再也看不到会‘打招呼’的鲸鱼了。”
苏念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在给他安慰。她想起父亲走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抱着父亲留下的工具箱哭了很久，觉得再也没人会教她熬松香胶，再也没人会跟她讲玻璃修复的故事。可后来她才明白，那些离开的人，其实一首都在，藏在旧物件里，藏在回忆里，藏在每一个相似的场景里。
“对了，给你的惊喜。” 沈时遇忽然想起什么，从保温桶里拿出一个陶瓷碗，里面装着热腾腾的红薯粥，还撒了点桂花，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早上特意让我妈煮的，你上次说喜欢吃甜的，加了点红糖，你尝尝。”
苏念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她舀了一勺粥，红薯的香甜混着桂花的清香在嘴里散开，甜而不腻，是她喜欢的味道。“很好吃，” 她抬头对沈时遇笑，“比我妈妈煮的还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 沈时遇笑着说，又从保温桶里拿出一个烤红薯，递给她，“这个也是热的，刚烤好没多久，你可以当零食吃。”
两人坐在木桌前，一边喝着红薯粥，一边聊着天。沈时遇讲他小时候在海边抓螃蟹的趣事，说有次差点被浪花卷走，是爷爷及时拉住了他；苏念讲她第一次独立修复玻璃的经历，说当时熬胶熬到凌晨，手都酸了，却在看到修复好的玻璃时，哭得像个孩子。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木桌上，映出两人的影子。远处的海面渐渐清晰，雪覆盖在沙滩上，像一条白色的毯子，浪花拍打着礁石，发出 “哗哗” 的声响，温柔得像在唱歌。
“要不要去海边走走？” 沈时遇忽然提议，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雪停了，海边的雪景特别好看，还能捡到带雪的贝壳。”
苏念点点头，跟着他走出木屋。沙滩上积着薄薄的雪，踩在上面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沈时遇走在她旁边，时不时弯腰帮她捡开路上的小石子，怕她滑倒。两人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落在雪地上，像一对亲密的恋人。
“你看，这个贝壳好看吗？” 沈时遇捡起一个白色的贝壳，上面还沾着点雪，形状像极了星辰的尾鳍，“可以送给你，放在书桌上当装饰。”
苏念接过贝壳，指尖触到冰凉的雪，却不觉得冷。她看着贝壳上的纹路，忽然想起父亲留下的工具箱，想起里面那些带着松香气息的工具，想起星辰眼周的蓝晕，想起沈时遇温柔的笑容。这些碎片般的回忆，此刻像被线串起来的珍珠，在心里闪闪发光。
“时遇，” 苏念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谢谢你，让我觉得这个冬天，一点都不冷。”
沈时遇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他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比海边的阳光还要温暖。“其实我才要谢谢你，” 他轻声说，“遇见你之前，我总觉得日子像重复的海浪，没什么不一样。可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日子可以这么有趣，这么温暖。”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苏念。盒子打开的瞬间，一枚银色的鲸鱼吊坠映入眼帘 —— 鲸鱼的身体是用银色金属做的，眼睛是一颗小小的蓝色宝石，正是上次他送给苏念的海水蓝宝石的同款。“这个送给你，” 沈时遇的声音有些紧张，指尖微微颤抖，“我找师傅定做的，鲸鱼的尾鳍弧度，是按照星辰的样子做的。我想…… 让它替我陪着你，不管你在哪里，都能想起星辰，想起我。”
苏念接过吊坠，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里却暖暖的。她抬头看向沈时遇，眼眶有些，却笑着说：“我很喜欢，谢谢你。”
沈时遇看着她的笑容，也笑了起来。他轻轻拿起吊坠，帮她戴在脖子上，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锁骨，两人都愣了一下，脸颊瞬间热了起来。海风轻轻吹过，带着海水的咸味，裹着两人的心跳声，像一首温柔的歌。
夕阳西下时，两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海边。沈时遇骑着自行车，载着苏念往市区走。车轮压在积雪的路面上，留下两道长长的痕迹，像在雪地上画下的省略号，预示着未完待续的故事。
“下周还来海洋馆吗？” 沈时遇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被风吹得有些轻，却格外清晰，“星辰好像知道我们今天来海边，早上还在池子里转圈，像是在羡慕我们。”
“来，” 苏念点头，双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角，“我还要给星辰画新的插画，画它在雪天里游动的样子，画它和我们一起在海边的场景。”
“好啊，” 沈时遇的声音里满是期待，“我等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喂星辰，一起看你画的插画，一起…… 过很多很多个冬天。”
苏念靠在沈时遇的后背，感受着他的体温，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路灯，心里满是温暖。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鲸鱼吊坠，又看了看手里的贝壳，忽然觉得，这场因玻璃修复而起的相遇，就像海边的雪景，温柔而美好，藏着数不尽的惊喜与感动。
回到家后，苏念把贝壳放在书桌前，旁边摆着鲸鱼吊坠和沈时遇送的海水蓝宝石。她拿出速写本，翻到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滑动，画出海边的木屋，画出雪地里的自行车，画出沈时遇温柔的笑容。
画完后，她在旁边写了一行字：“海与雪相遇，我与你相逢，是此生最幸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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