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的工作室里，松香的淡香还没散尽，又混进了颜料的清甜。
她伏在画案前，笔尖悬在画纸上方，迟迟没落下 —— 面前是海洋馆宣传插画的初稿，画中央的星辰己经有了雏形，雪白的身体在淡蓝色池水里舒展，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让画面缺了几分灵动。
画案一角堆着几张草稿，每张都画着不同姿态的星辰：有的是跃出水面的弧线，有的是贴着玻璃看游客的模样，还有一张，是她特意标注的 “时遇说星辰最爱这样摆尾”。草稿旁放着沈时遇上次送她的海水蓝宝石，在台灯下泛着深海般的蓝，像极了星辰眼周的光晕。
“到底少了什么呢？” 苏念轻声自语，指尖拂过画纸上星辰的眼睛。
她想起修复玻璃时，星辰总在她熬松香时贴过来，鼻尖蹭着玻璃的模样；想起沈时遇说星辰看到初雪会格外兴奋，尾鳍拍水的力度都比平时大。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赶紧翻开手机相册，找到沈时遇前几天发的星辰照片 —— 背景里的天空透着淡淡的灰，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或许，该加些雪。” 她眼睛亮起来，从颜料盒里挑出钛白颜料，又兑了点浅灰，调出像雾一样轻柔的白色。笔尖落下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屏幕上跳出沈时遇的名字，附带一张照片：铅灰色的天空下，细小的雪花正慢悠悠飘落，星辰贴着玻璃，仰头望着窗外，雪白的身体与雪花相映，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
照片下方还有一行字：“初雪了，星辰说想让你看看它的‘雪花朋友’。”
苏念握着手机笑出声，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星辰的身影。她抬头看向窗外，果然看见雪花正从云层里钻出来，一片接一片，轻得像羽毛，落在窗台上，瞬间化开。
她赶紧拿起画笔，在插画的背景里轻轻点上细碎的雪花 —— 有的落在玻璃边缘，有的飘在池水上方，还有几片，恰好落在星辰的头顶，像给它戴了顶小小的白帽子。
笔尖刚落下几笔，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沈时遇发来的短视频。镜头里，他穿着浅灰色的连帽衫，站在池边，手里拿着小鱼干，笑着对镜头说：“星辰刚才跃出水面了，溅了我一身雪水，你看它现在还在兴奋地转圈呢。” 视频后半段，星辰果然在池子里快速游动，尾鳍拍起的水花落在玻璃上，与雪花融为一体，分不清哪是水哪是雪。
“太可爱了。” 苏念对着视频里的星辰轻声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给沈时遇回了条消息，附上自己刚画好的雪花细节：“给星辰加了‘雪花朋友’，等画完，我们一起给它送过去好不好？顺便…… 陪它看雪。”
消息发出去不到十秒，沈时遇就回复了，还带了个蹦跳的鲸鱼表情：“好啊！我去食堂给你留热乎的姜茶，再让师傅蒸点红糖馒头，等你来了，我们边喝姜茶边看星辰玩雪。”
苏念看着屏幕上的回复，心里暖暖的，握笔的手都轻快了几分。
她调整画笔角度，在星辰的尾鳍旁加了几道淡淡的水纹，又在玻璃外添了两个模糊的身影 —— 一个蹲在池边，手里拿着画笔；一个站在旁边，举着热饮，像极了她和沈时遇现在的样子。
画到一半，她想起沈时遇说星辰喜欢看雪花落在玻璃上的样子，又在玻璃上画了几道浅浅的水痕，模拟雪花融化后的痕迹。颜料未干时，她拿出上次沈时遇还给她的银质小勺，轻轻蘸了点白色颜料，在星辰的眼睛旁点了个小小的光斑 —— 那是雪花反射的光，也是星辰眼里的光。
“这样就对了。” 苏念后退一步，看着完整的初稿，满意地笑了。
画纸上，星辰在雪光里游动，玻璃外的身影透着温柔，背景里的雪花轻得像会飘出画纸，整个画面都裹着一层暖暖的温度，像此刻工作室里的阳光，又像沈时遇发来的消息。
收拾画具时，苏念特意把插画放进防水画夹里，又从衣柜里翻出件米白色的羽绒服 —— 是去年冬天买的，还没穿过，今天正好派上用场。她对着镜子系好围巾，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海水蓝宝石，确认它安安稳稳地躺在绒布盒子里，才拎着画夹出门。
雪比刚才大了些，落在羽绒服上，积了薄薄一层，像撒了层糖霜。苏念踩着积雪往海洋馆走，脚下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白鲸鸣叫相映，像一首轻快的歌。走到海洋馆门口时，远远就看见沈时遇站在台阶上，手里捧着两个保温杯，脖子上还围着条深蓝色的围巾，看见她，立刻挥手：“这里！”
“等很久了吗？” 苏念跑过去，看见他的睫毛上还沾着雪花，鼻尖冻得红红的。
“没有，刚出来没多久。” 沈时遇把其中一个保温杯递给她，“姜茶还热着，快喝点暖暖身子。我给你加了点红糖，你上次说喝纯姜茶有点辣。”
苏念接过保温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她打开杯盖，姜茶的香气混着红糖的甜香飘出来，喝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全身的寒气。“很好喝，” 她抬头对沈时遇笑，“谢谢你，时遇。”
“喜欢就好。” 沈时遇挠了挠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画夹上，“插画带来了吗？星辰肯定会喜欢的。”
“带来了，” 苏念晃了晃画夹，“不过要等我们看完雪，再给它‘展示’。”
沈时遇笑着点头，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腕，往主馆走。他的手心温热，带着点薄茧，轻轻握着她的手腕，像怕她滑倒，又像怕她跑掉。苏念的心跳莫名加快，却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踩着积雪往前走。
主馆里比外面暖和许多，雪花落在玻璃上，很快就化成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流。星辰看见他们，立刻游过来，尾鳍拍着水，像是在欢迎他们。沈时遇拉着苏念蹲在池边，把姜茶放在旁边的长椅上，笑着对星辰说：“看，苏念来看你了，还带了礼物哦。”
星辰像是听懂了，用头轻轻蹭了蹭玻璃，发出一声轻柔的鸣叫。苏念把画夹放在玻璃前，慢慢打开 —— 插画上的星辰与现实里的星辰隔着玻璃相望，背景里的雪花与窗外的雪花相映，像两个平行世界的温柔相遇。
“太像了！” 沈时遇忍不住赞叹，“你连星辰尾鳍的弧度都画得一模一样，还有这雪花，跟现在的场景简首无缝衔接。”
苏念看着玻璃里的星辰，它正盯着插画，眼睛亮得像要发光，偶尔还用头蹭蹭玻璃，像是在确认画里的是不是自己。“它好像很喜欢，” 苏念轻声说，心里满是满足，“以后宣传册印出来，游客就能看到这么可爱的星辰了。”
“不止游客，” 沈时遇转头看向她，眼神认真，“我也要把插画打印出来，贴在我的休息室里，这样每天都能看到你画的星辰，看到你画的…… 我们。”
苏念的脸颊瞬间热起来，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插画，却没错过沈时遇嘴角扬起的笑意，像初雪天里的阳光，暖得能融化积雪。
两人在池边待了很久，看着星辰在雪天里兴奋地游动，偶尔喝一口热姜茶，聊些琐碎的小事 —— 沈时遇说星辰小时候总把玩具鲸鱼藏在池底，苏念说父亲教她熬胶时总让她多等三分钟；沈时遇说海洋馆的冬天会给星辰准备加热棒，苏念说她的工作室冬天会烧松香取暖。话题没有边际，却聊得格外投机，连时间都过得飞快。
天色渐暗时，苏念要走了。沈时遇送她到门口，把剩下的红糖馒头装进保温袋里递给她：“带回去当晚饭，热一热就能吃。下周我休班，我们可以去海边看雪，那里的雪景比这里还好看。”
“好啊。” 苏念接过保温袋，心里满是期待。她抬头看向沈时遇，雪花落在他的发梢，像撒了层碎钻，他的眼睛里映着门口的灯光，像藏了星星，比初雪还亮。
“那我下周提前联系你。” 沈时遇笑着说，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她的脖子上，“外面风大，这条围巾暖和，你戴着。”
“不用，你会冷的。” 苏念想摘下来，却被他按住手。
“我不冷，” 沈时遇摇摇头，语气坚定，“你要是冻感冒了，谁陪我去海边看雪，谁给星辰画插画啊。”
苏念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不再拒绝。她挥了挥手，转身往家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 沈时遇还站在门口，星辰也在玻璃里看着她，雪花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幅温柔的雪景画。
回家的路上，苏念摸着脖子上的围巾，上面还留着沈时遇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海水味。她打开保温袋，拿出一个红糖馒头，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带着点姜茶的香气，是她喜欢的味道。
回到家后，她把插画小心翼翼地挂在书桌前，又把围巾叠好，放在枕头旁边。然后拿出速写本，翻到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滑动，画出初雪天的海洋馆，画出玻璃里的星辰，画出牵着她手腕的沈时遇。
画完后，她在旁边写了一行字：“初雪裹着插画的温，像他掌心的暖，藏不住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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