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特意选了个周末的清晨来海洋馆。
因为前几天沈时遇发来消息说：“星辰总在修复好的玻璃前转圈，好像在等你来看它。”
她拎着帆布包站在主馆门口时，晨光刚把玻璃幕墙染成浅金色。推开门，熟悉的海水咸味裹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比修复期间的忙碌多了几分宁静。远远就看见沈时遇蹲在池边，穿着那件浅灰色长袖 T 恤，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拿着银色投喂桶，正低头跟星辰说话。
“你看谁来了？” 沈时遇先发现她，笑着挥手。话音刚落，原本贴着池壁的星辰突然摆尾游过来，雪白的身体在湛蓝池水里划出优美弧线，尾鳍溅起的水花落在玻璃上，像撒了把碎钻。
苏念快步走过去，指尖轻轻贴在修复好的玻璃上。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玻璃表面光滑得没有一丝痕迹，若不是她记得当初裂痕的走向，根本看不出这里曾有过一道贯穿半面墙的裂缝。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池水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正好落在星辰的背上，让它看起来像披了层星光。
“修复得真好，连反光都和原来一样。” 沈时遇也凑过来，指尖和她隔着玻璃相触，“上周科普展的时候，有游客问这玻璃是不是新换的，我跟他们说这是苏师傅修好的，他们都不敢信。”
苏念的脸颊微微发烫，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巴掌大的玻璃制品：“给星辰和你的，算是修复完成的纪念。” 那是她用修复时剩下的边角料做的 —— 两块透明玻璃拼成鲸鱼形状，中间夹着一小片蓝色玻璃碎，像星辰眼周的蓝晕，边缘还打磨出了圆润的弧度，不会硌手。
沈时遇接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带着点晨光的暖意。他对着光看了看，眼睛亮起来：“这是星辰！你连它尾鳍的弧度都做出来了。” 说着把玻璃鲸鱼举到星辰面前，“你看，苏念给你做的礼物。”
星辰像是真的看懂了，用头轻轻蹭了蹭玻璃，发出一声轻柔的鸣叫，尾鳍还在水里轻轻摆动，像是在道谢。苏念忍不住笑了，想起修复期间，星辰总在她熬松香时贴过来，原来它早就记住了自己。
“对了，带你去个地方。” 沈时遇突然拉起她的手腕，脚步轻快得像个孩子。他的手心温热，带着点薄茧，握得不算紧，却让苏念的心跳莫名加快。穿过员工通道，他在一间挂着 “设备间” 牌子的房间前停下，推开门，里面竟放着一张小小的木桌，桌上摆着她上次落下的银质小勺 —— 就是熬松香时用的那把。
“我看你上次走得急，落在休息室了，就给你收在这里。” 沈时遇挠了挠头，又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子，“还有这个，你修复时用的砂纸，剩下的几张我都收起来了，想着你可能还能用。”
苏念看着桌上熟悉的物件，心里暖暖的。她想起修复玻璃裂痕时，沈时遇帮她举着台灯，看着她填松香胶时专注的眼神；想起暴雨那天，他抱着她的工具箱站在走廊下，肩膀被雨水打湿却没让箱子沾一点潮气；想起每天早上，他都会提前准备好温水和薄荷糖，说 “松香闷，含颗糖舒服”。这些细碎的小事，像松香的香气，慢慢在心里散开，变得格外清晰。
“要不要再熬一次松香？” 沈时遇突然提议，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我还想看看你熬胶的样子，上次没看够。”
苏念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她从帆布包里拿出带来的松香块 —— 特意选了块颜色更浅的，说 “这次熬出来的胶，颜色更像星辰的皮肤”。沈时遇早己把迷你酒精灯和黄铜小锅摆好，甚至还提前擦干净了锅底，连酒精都倒好了适量。
蓝色火焰舔舐着锅底，松香慢慢融化，浓郁的香气漫开，混着从窗外飘进来的海水味。苏念坐在小马扎上搅拌，沈时遇就蹲在旁边，手撑着下巴看，偶尔帮她调整一下台灯的角度。“上次你说，你父亲教你熬胶时，要‘心不静，胶不匀’。”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现在你熬胶的时候，看起来特别静，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你和胶锅。”
“因为有你们在啊。” 苏念下意识地说出口，说完才发现自己失言，脸颊瞬间热起来。她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搅拌胶液，却没看见沈时遇嘴角扬起的笑意，像晨光里的海浪，温柔得能漫过人心。
松香胶熬好时，己经临近中午。沈时遇带她去了员工食堂，还是点了清蒸小银鱼和乳白色的鱼汤。“师傅知道你今天来，特意多留了点鱼籽，你尝尝。” 他把盛着鱼籽的小碗推到她面前，眼里的光比鱼汤还暖。
苏念尝了一口，鱼籽的鲜香在嘴里散开，带着点海洋的清新。她抬头看向沈时遇，他正低头挑着鱼刺，动作认真得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挑好的鱼肉都夹到她碗里。“其实你不用这么照顾我，” 苏念轻声说，“我己经不是来修玻璃的师傅了，就是来看看星辰。”
“不管你是来修玻璃，还是来看星辰，我都想照顾你。” 沈时遇抬起头，眼神很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修复玻璃只是开始，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只停在‘修复师和饲养员’。”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她看着沈时遇的眼睛，里面映着食堂的灯光，像藏了星星，和星辰的眼睛一样亮。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下午，他们坐在池边的长椅上，看着星辰在水里游来游去。偶尔有游客过来拍照，沈时遇会主动跟他们介绍：“这是星辰，旁边的玻璃是苏师傅修复的，看不出来吧？” 语气里满是骄傲，像在介绍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夕阳西下时，苏念要走了。沈时遇送她到门口，星辰还在玻璃里跟着游，尾鳍拍着水，像是舍不得她。“下周还来吗？” 沈时遇的声音里带着点期待，“我跟师傅说好了，下次给你留星辰最爱吃的多春鱼，我们一起喂它。”
“好。” 苏念点头，手里握着沈时遇还给她的银质小勺，勺柄上还留着松香的淡香。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 沈时遇还站在门口，星辰也还在玻璃边，夕阳的光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幅温柔的画。
回家的路上，苏念把玻璃鲸鱼拿出来，对着夕阳看。蓝色的玻璃碎在光里泛着浅淡的光泽，像星辰眼周的蓝晕，又像沈时遇眼里的光。她想起沈时遇说的 “修复玻璃只是开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原来那道突然出现的裂痕，从来都不是麻烦，而是命运递来的礼物 —— 让她遇见了温柔的沈时遇，遇见了灵动的星辰，也遇见了藏在玻璃和海水里的，属于自己的星光。
回到家后，她把玻璃鲸鱼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摆着那把银质小勺。然后拿出速写本，翻到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滑动，画出夕阳下的海洋馆，画出玻璃里的星辰，画出站在门口的沈时遇。
画完后，她在旁边写了一行字：“原来最好的相遇，藏在裂痕修复后的星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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